刘妍初一道指令,就把我从她的世界里推开了,扔到了外面的分公司。
“天天腻歪在一起,说实话,挺没劲的。”
这话是她跟别人说的。
我心里那点儿长久以来憋着的火,一下子烧到了头顶。
那一刻,我真想给自己松绑。
我什么也没说,低着头,一件件把东西塞进行李箱,执行着她的命令。
我在外面自己过活,日子一天天也就这么顺下来了,刘妍初反倒三天两头地跑过来看我,跑得比谁都勤快。
她说,现在才知道,原来想一个人的时候,心里是这种滋味。
我刚迈进公司的大门,就被一片“恭喜恭喜”的声音给淹没了。
办公室里,我师傅,也就是设计总监张工,手掌重重地拍在我背上,他眼睛里的光亮得像是在给我打气。
“小王,以后路得自己走了,好好干!我信你!”
我脑子一片空白。
“师傅,您这说的是哪儿跟哪儿啊?”
“公司群炸了,你没看?”
师傅的表情比我还意外。
“今早的消息?我开着车,手机一直没掏出来。”
我一边说着,一边划开了屏幕。
那张通知的图片被我两指拉大,上面的字一个一个往我眼睛里钻,我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,手脚都动不了。
“小王,这调令你现在才知道?刘总没提前跟你通过气?”
师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把我从恍惚中拽了回来。
我扯了扯嘴角,想挤出个笑,结果脸上的肌肉僵得厉害。
“嗯……她好像是顺口提过一嘴,我那会儿手头正忙,没往心里去。”
这话一出口,我就知道自己在撒谎,纯粹是为了护着刘妍初,也是为了护着自己那点已经不值钱的自尊。
事实是,我跟所有人一样,也是刚刚才知道。
我只记得,刘妍初原本的计划是派我们部门另一个资格更老的设计师过去。
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,怎么突然就把人换成了我,我一点都不知道。
我在集团总部待着,是研发部的高级设计师,另一个身份,是刘妍初的男朋友。
她没问过我,一个字都没商量,直接一纸公文下来,就把我发配到隔壁市的分公司当什么设计总监。
听起来是升职了,对我的将来,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机会。
可这根本不合规矩。
不管是从工作上,还是从我俩的关系上,刘妍初都欠我一个说法。
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刘妍初。
这一整天,她的电话就像一堵墙,我怎么也撞不破。
她的助理声音总是那么客气,客气得像个机器人。
“刘总人在外面,行程是保密的,她特意交代过。王设计师,真不好意思,我也是听命令行事。她的电话我也联系不上,您别急,只要一有消息,我马上告诉她您找过她。”
这套话术太熟练了,跟打发那些求刘妍初办事的小老板一模一样。
我明白了,刘妍初这是在躲我。
她心里跟明镜似的,知道这调令一出来,我肯定会炸。
也许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开口,或者,她就是懒得搭理我,直接玩起了消失。
我拖着灌了铅似的脑袋回到家,天都黑了。
铁哥们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,他说在他亲戚新开的会所里,看见刘妍初了。
“兄弟,帮个忙,问问你亲戚刘妍初在哪个包间,谢了!”
电话刚挂,我人已经冲出了门,拦了辆车就往那个会所赶。
车上,朋友把包厢号发了过来。
我站在那个包厢门口,胸口憋着一口气,手攥住门把,轻轻一拧。
门才开一道缝,里面的声音就清清楚楚地飘了出来。
“你还真把王霖给弄到C城去了?”
是程凝的声音,刘妍初从小玩到大的闺蜜,也是我们集团的一个小股东。
“嗯。”
刘妍初懒洋洋地哼了一声。
“不是,你俩打小就在一块儿,现在弄得天各一方,你舍得啊?”
刘妍初没说话,隔了一会儿,声音还是那么漫不经心。
“天天绑着,是有点腻味。”
我攥着门把的手,指关节捏得发白。
“那他要是不干呢?你不怕他回来找你闹?”
“分公司那边火烧眉毛了,他不是那种拎不清状况的人。就算找不到我,下周一,他自己也会乖乖过去报道。”
刘妍初的口气很轻,但每个字都砸得很实。
我嘴角扯出一个冷笑。
我是不是该谢谢她,这么懂我?
C市分公司的总监前脚刚被对手高薪挖走,后脚就留下了一屁股的烂账。
这几天,哪怕联系不上刘妍初,等不到她的解释,我也确实盘算着下周一直接去分公司。
她说得没错,我那点责任心,见不得设计部乱成一锅粥。
那边耽搁不起。
我是这么打算的,要是实在找不到她,我就先过去顶着。
以后等有了合适的人,再把我换回来。
除了我这个一门心思只想待在刘妍初身边的人,换了谁,都不会放过这么个升职加薪的好机会。
可她那句“是有点腻味”,像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浇下来,我一下子就没了再追着她跑的力气。
这两年,我不是没察觉到刘妍初对我越来越没耐心。
但我也就是心里有点堵,还自己劝自己,再烫的感情也有凉下来的一天,这都正常。
我们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。
谁能保证一段关系里,永远都跟打了鸡血似的那么有劲儿。
可现在,毫无征兆地,我感觉整个人都瘪了下去。
可能是那些日积月累的小失望,在这一刻,终于压垮了我。
我忽然想放过自己了。
不想再替她找那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了。
我骗不了自己了。
我必须得承认这个事实。
刘妍初不爱我了。
她对我俩的感情,已经烦了。
最后,我还是没推开那扇门。
还有进去问清楚的必要吗?
我不想再自取其辱了。
我左手松开了冰凉的门把,掉头就走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忙得脚不沾地,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。
我在交接手头的工作,办各种繁琐的手续。
我打包行李,买生活用品,一件件往快递站搬。
C市的分公司虽然摊子不大,但正在往上走,是个能做事的地方。
我寻思着,可能要在那里待上好一阵子了。
搞不好,以后就在那儿扎根了。
我得把事情想周全,该带的东西都得带上。
星期天,我一个人开车去了C市。
星期一早上,我踩着点到了公司。
然后,我就一头扎进了工作里,忙得昏天黑地。
前任总监走得太突然,留下的摊子乱七八糟,我根本没工夫想别的。
等我把所有事情都理顺了,抬头一看,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。
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,我跟刘妍初,居然一个多月没说过一句话。
这在以前,我想都不敢想。
可真发生了,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过去,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刘妍初黏在一起,分开一天都难受。
现在,一个多月断了联系,我吃得下睡得着,日子照过。
连失眠的毛病都没犯。
更奇怪的是,这段时间,我脑子里很少会跳出她的影子。
总算把积压的活儿都干完了,我松了一大口气。
那天晚上,我请了部门的同事们一起吃饭。
有个同事因为工作关系,经常跟总部那边打交道,他嘴里漏出了一个消息。
“听说行政部空降了个经理,来头不小,叫……哦对,张怀州。他报到那天,是刘总亲自领着进来的。”
张怀州。
这三个字让我手里的杯子晃了一下。
这个名字,我已经太久没听见了。
原来如此。
我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。
那个一直堵在我心里的疙瘩,现在一下子散了。
“刘总亲自领进来的?那来头是真不小。这位张经理多大年纪?长得帅不帅?”
我们部门几个年轻姑娘的八卦雷达立刻启动了。
“年纪跟刘总差不多吧,长得跟模特似的。”
“他不会是刘总的男朋友吧?”
“不好说。不过我听说刘总早就有男朋友了。”
“真的假的?对了,王总,你一直待在总部,你见过刘总的男朋友没?”
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聚到了我身上,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。
我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。
“这个嘛,不太清楚。”
“不过我觉得,咱们王总跟刘总站在一起才叫配呢,男的帅女的靓。你俩那张合照,看着就舒服,我手机里现在还存着呢。”
一个女同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。
有人发出惊呼。
“什么?王总跟刘总还有合照?”
“不是单独特意拍的,还有别人呢,但他俩站一块儿就是最打眼的那个。我之前刷公司公众号,在一篇报道里翻到的。就因为他俩太显眼了,我这个颜控就顺手保存了。”
说着,她把手机掏出来,划拉几下,把那张照片给大家看。
一群人立刻伸长了脖子凑过去。
“刘总这身体好像是往王总那边靠的,真的好配哦!”
“对啊对啊,我以前还偷偷嗑过他俩的CP呢。”
我扫了一眼那张照片,立刻就想起来了,那是什么时候的事。
三年前,我刚进公司,正好赶上新品发布会。
那会儿,是我跟刘妍初说,先别公开我俩的关系。
办公室里谈恋爱,嘴碎的人太多了。
何况刘妍初还是老板。
我不想让自己变成别人嘴里的闲话。
刘妍初因为这事还跟我闹了一阵子别扭,说在公司里连光明正大地找我都不行,吃饭都得分开吃,跟搞地下工作似的。
那天发布会,有媒体来拍照。
我们研发部的几个设计师站成一排,刘妍初是最后一个走过来的。
她偏偏没站到最中间,而是像没看见似的,径直站到了我旁边。
张老让她去中间站着,她摆摆手。
“今天的发布会您才是主角,这C位必须是您的。”
说着,她还故意往我这边挤了挤。
我低着头,装作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。
突然,我背在身后的手被人一把抓住了。
我心里一惊,转头看她。
她却一脸严肃地对着镜头,嘴角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。
没人知道,那个在镜头前一脸正经的刘总,在背后正死死地攥着身边男人的手。
就这样,这张照片被拍了下来,后来还被放到了公司的公众号上。
现在想起来,我也得承认,刘妍初确实爱过我。
只是,时间这东西,看着没什么动静,力道却大得吓人。
它能把滚烫的感情一点点磨凉,直到什么都不剩。
这几天,我发现刘妍初的朋友圈更新得特别勤。
不是跟朋友去骑马攀岩,就是在会所里喝得天昏地暗。
看起来,我不在她身边,她日子过得挺舒坦。
那些照片里,总能看到张怀州的影子。
刘妍初以前最不爱把自己的生活拿出来晒,朋友圈万年不更新一条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张怀州的出现,让她突然有了分享的念头。
不过,这些事,我已经不在乎了。
现在,我脑子里装的全是新产品的设计稿。
那些朋友圈的照片,我也就是扫一眼就划过去了。
今天下班,我还在办公室改设计方案。
电话突然响了。
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我有点意外。
是刘妍初,一个多月没动静的人。
我接起电话,她那熟悉又有点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,带着点笑意。
“亲爱的,气还没消呢?”
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,看着外面城市的灯火,心里一片平静。
“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,你一声不吭就把我调走,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?”
“我这不是想给你个好机会吗?我知道你舍不得走,要是跟你商量,你肯定磨磨唧唧不同意。”
“所以你就先斩后奏?刘妍初,你不会不知道,这在公司里根本不合规矩。换个人早撂挑子不干了,你不就是吃准了我心软,有责任心吗?”
“王霖,我错了。但我真是为你好,你在公司的本事我都看在眼里。
你有才华,有能力,早就能自己撑起一片天了。你在总部待了三年,经验足够了,就是缺个舞台。分公司的设计部,就是我给你搭的梯子,让你往上爬。”
真会说。
要不是我亲耳听见了那句“天天腻歪在一起,是有点腻味”,我可能真就信了。
甚至可能还会被她这番“良苦用心”感动到,反过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了。
“是因为张怀州吗?他一回来,你就急着把我弄走。”
我没绕弯子,直接问了。
“什么?这跟张怀州有什么关系?我说的都是——”
她的话被旁边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。
“妍初,等会儿我能搭你的车一起走吗?”
就算隔了这么多年,隔着电话,我也听得出来,那是张怀州的声音。
“你们要去吃饭?”我问。
“是——”
我直接按下了挂断键。
想了想,我在微信上敲了几个字过去。
“我们分手吧。”
回到家,冲了个澡出来,我拿起手机一看,吓了一跳,未接来电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屏幕。
全是刘妍初打来的。
我正发愣,电话又响了。
“王霖?你搞什么鬼?”
“我话说得很清楚了,咱俩到此为止吧。”
“没跟你商量就把你调走,是我的错,我跟你道歉。但我真的觉得这对你是好事,不信你去问问你爸你哥,去分公司当总监,这机会多难得?”
“你这是真为我好,还是给自己找台阶下?”
我冷笑。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“那天晚上,我就在会所包厢外面,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听见了。”
我一字一顿地把她的话还给她。
“‘天天绑着,是有点腻味’。”
“王霖,我……你听我解释,我那天喝多了,胡说八道的,那不是真心话——”
“不是都说酒后吐真言吗?”
“不是那样的。”
“不光是那句话。”
我语气很平静。
“这两年你对我什么样,我心里有数。刘妍初,你就承认吧,你早就腻了,烦了,不想看见我了。我走了,不是正好合了你的意吗?你不是应该挺高兴的?”
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她挂了。
“我不同意分手,你现在就是上头了。我给你时间,咱俩都冷静冷静。王霖,过阵子我再找你。”
随她怎么想,反正分手这事又不是结婚,不需要她盖章同意。
这几天,刘妍初的朋友圈里全是她喝得烂醉的照片。
我手指一划,把她的动态屏蔽了。
眼不见,心不烦。
最近工作是真的忙,不仅要搞新产品的设计,部门还一口气来了三个新人。
老的团队里,只有两个人带过新人,我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,剩下的那个只能我自己带。
我叹了口气,团队里还是缺人,缺有经验能直接上手的设计师。
好在我带的这个新人,脑子活,手也勤快,是个好苗子。
不过,她有点太会来事儿了。
自从她管我叫了声“师父”,每天早上都会给我带一杯楼下咖啡馆现磨的咖啡。
有一次中午休息,我办公室门没关,她路过看到我在啃面包,一脸的不可思议。
“师父,您中午就吃这个?”
“有个报告等着要,没空出去吃,也忘了叫外卖。”
我指了指电脑屏幕。
我们这边不像总部那么大,没有自己的食堂。
有时候一忙起来,我就忘了吃饭这回事,等饿得胃疼了才想起来。
所以我在办公室里常备一箱面包,来不及吃饭或者饿了的时候,就随便对付几口。
“师父,你等我一下。”
顾楚楚撂下这句话就跑了。
十分钟后,她拎着一份打包精致的饭菜回来了。
“这家不用排队,我怕你饿着,就先给你打包了。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,你先垫垫肚子。”
我看着饭盒上的标志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“你知道为什么这家不用排队吗?因为贵。”
“贵吗?”
她问得一脸认真。
我看了看她平时穿的衣服和开的车,明白了,这姑娘家里肯定不差钱。
从那以后,顾楚楚每次中午订餐,都会顺便给我订一份。
我把饭钱转给她,她一次都没收过。
“我知道你不差钱,但也不能这么花啊。你家里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,是你爸妈辛辛苦苦挣的,对吧?”
她笑嘻嘻地说:
“我爸说了,他们那会儿,徒弟拜师是要磕头的,逢年过节还得提着礼物上门。你是我师父,我孝敬你是应该的。每天订个饭算什么,我爸还嫌我小气,说要挑个大礼送给你呢。”
“千万别,不然我可不带你了。”
我半开玩笑地警告她。
“好吧。”
她看起来还有点不情不愿。
下班后,只要我还没走,顾楚楚也总会留到最后。
“我手头事情多,加班是家常便饭。你活儿干完了就按时下班,我们这儿不搞领导不走下属就得陪着那一套。”
“那不行,我得多学学。听说我们这批新人,三个里只能留两个,我可不想实习期一过就滚蛋。”
她一脸的理直气壮。
跟顾楚楚熟了之后我才知道,她家是做本地连锁超市的,规模还挺大。
而且,她家还搞房地产、餐饮这些。
每天中午她给我订的饭,就是她家旗下饭店送来的。
我不想欠她人情,每次加完班,都会请她出去吃个宵夜。
那天,我的车送去保养了。
晚上吃完饭,顾楚楚非要开车送我回家。
在楼下跟她道了别,我转身往公寓楼走。
刚走到大门口,我正要掏卡,旁边一团黑影突然动了一下。
我吓得差点叫出声。
“王霖,是我!”
刘妍初的脸从阴影里露了出来。
“你怎么来了?不对,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?”
我喘着粗气,心还没落回肚子里。
“对不起,吓着你了。”
她咬着嘴唇。
“我找这边的同事问了你的地址,本来想给你个惊喜。”
我想了想。
“我们已经分了,你这么突然出现,对我来说不是惊喜。”
她突然一下扑到我怀里。
她抬起头,那股熟悉的暖香钻进我鼻子里。
“刚才那女的是谁?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。
“啊?哦,新来的同事,我带她呢。”
我把她推开。
“你是总监,还要亲自带新人?”
“没办法,人手不够。”
“那我再从总部调几个有经验的过来帮你?”
“别折腾了,总部现在也缺人,我听师傅说起过。”
说完,她半天没出声。
过了好一会儿,刘妍初才开口。
“好久没抱你了,你还是这个味道,一抱就让我心里踏实,真好。”
“家里没你,冷冰冰的,我都不想回去了。”
“我天天在朋友圈卖惨,喝吐了进医院,你也不说关心我一下。”
“你不在身边,我干什么都没劲儿,连最喜欢的运动都提不起精神。”
“我们别闹了,我错了,我不想分手。”
我从没听过她用这么软的声音说话,带着点委屈,还有点小心翼翼的讨好。
在我记忆里,刘妍初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,浑身都带着光。
“刘妍初,我感觉到了。”
夜色里,我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。
“以前,你也想过跟我分开。”
“你不爱我了。”
她一下子慌了。
“不是的,那是我一时糊涂。我以为……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低。
“我以为我腻了,我俩在一起太久了,久到我都快忘了我们是在谈恋爱。”
是啊,我们从小就是邻居,青梅竹马。
还不会走路的时候,就被大人放在一张垫子上一起爬。
幼儿园、小学、初中、高中、大学,我们都在一个学校。
连研究生都是一起考到另一个城市。
这么多年,我们几乎没分开过。
我突然有点明白了。
原来,到现在为止,我的人生一直都和刘妍初绑在一起。
跟亲生父母住在一个屋檐下,都会有磕磕碰碰,更何况是没有血缘约束的两个人。
所以,我释然了,也理解了刘妍初说的“腻了”。
感情这东西,是没法控制的。
我不能逼着她一辈子都爱我,永远不变。
我自己都保证不了,又怎么能去要求别人呢?
“你也说了,只是在一起太久了,刚分开,你一下子不习惯。以后,慢慢就好了。”
“不是那样的,我的心我自己清楚。”
“就这样吧,以后别来找我了。”
我刷开门禁,迈开步子,把她关在了身后。
“王霖!”
她的声音追过来。
“我想你了,特别想!”
我没停下,一步步往前走。
刘妍初好像一下子闲了下来。
她隔三差五地就开车往C市跑。
对外,她说是来视察分公司工作。
每次她来,公司上下都得开会,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轮流向她汇报工作。
有一次,会开完了,人都走光了,她还坐在会议室里没动。
“王总监!”
她叫住了走到门口的我。
“能帮我倒杯咖啡吗?”
她一边说,一边用手指揉着太阳穴,看起来累得不行,声音都有点哑。
“没问题。”
我应了一声。
我从茶水间端着咖啡回到会议室门口,人却愣住了。
刘妍初歪在椅子上,闭着眼睛,呼吸很轻。
她居然睡着了。
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,把咖啡放在桌上。
刚准备溜出去,她声音从背后响起来。
“谢谢。”
我转过身。
“你看起来很累,没休息好?”
她扯出一个笑。
“你在关心我?是啊,昨天为了中东那个项目,熬了一宿。早上又开了两个多钟头的车赶过来开会。”
我沉默了一会儿,实话实说。
“其实,分公司这边有总经理,你不用事事都亲自来。像今天的投标会,你本来也不用参加,何必把自己搞这么累?”
“为了能看你一眼,我觉得值。”
她声音很轻。
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对了,你现在状态不好,要不先回酒店睡一觉?”我问。
她摇摇头。
“没时间了,我得赶回A市,晚上九点的飞机。要去中东出差,估计得十几天。”
“一想到要那么久见不到你,我今天才非要赶过来。看到你,我接下来的十几天心里才有底。”
我叹了口长气。
何苦呢。
半个月后,刘妍初又出现了。
她的飞机刚在A市落地,家都没回,就直接开车来了C市。
当她一身风尘地出现在公司时,正好是午饭时间。
我跟顾楚楚正在公司的露台上吃饭。
我俩正说笑,她突然就站到了我们面前。
“刘总。”
顾楚楚立刻站了起来,看看刘妍初,又看看我。
“那个,我先下去了,你们聊。”
这姑娘跑得比兔子还快,连吃了一半的饭都忘了拿。
刘妍初在我对面坐下,半天没说话。
“你吃饭了吗?”
我硬着头皮开口。
就算分手了,她还是我老板,面子上的事总得做。
她的视线落在我面前那两份一模一样的饭盒上,眼神很复杂。
“你们一起叫的外卖?”
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低声问。
我笑了笑。
“有一次,楚楚看我在办公室啃面包,就非要帮我订饭。她家饭店做的,味道确实不错。”
“我本来不想要的,但她每天都订两份,不吃也浪费。她又不收我钱,我就晚上加班请她吃宵夜,就当还人情了。”
“你还请她吃饭?”
刘妍初的声音有点不对劲。
“她请我,我回请,这不是很正常吗。”
“这么一来二去的,不是越来越熟了?”
“你想多了。”
我白了她一眼。
“她是我徒弟,年纪比我小那么多,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屁孩。”
“可她看你的眼神,一点都不像小孩。”
刘妍初咬着嘴唇说。
“女人最了解女人。”
“你真是想多了。”
“行了行了,不说了,给你带了礼物。”
她一边说,一边递过来一个袋子。
“一块宝石手表,听说是中东以前一个小国家的国宝,很有收藏价值——”
“刘妍初,我们已经不是男女朋友了。”
我站了起来。
“这么贵的东西,我不能收。”
我没去看她眼睛里慢慢黯淡下去的光。
我收拾好桌上的饭盒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第二天,公司里炸开了锅。
说是老板体恤我们分部员工辛苦,为了犒劳大家,决定给我们涨福利,还要在公司里开个食堂。
食堂的菜品花样特别多,价格还比外面便宜一半。
同事们一个个都乐得不行。
一整个上午,大家都在讨论这事,把刘总夸得跟活菩萨似的。
我回想起那天和顾楚楚一起吃饭的场景,还有刘妍初那张臭脸。
我摇了摇头,心想不可能。
在分部开食堂,这可不是一笔小钱。
刘妍初是个算盘打得精明的商人,不可能因为我这点小事,就让公司白白花这么多钱。
她不是那种为了谈恋爱就昏了头的人。
我正这么想着,刘妍初的电话就打过来了。
“C市分公司去年业绩涨得快,总部正研究给你们加福利,我提议建个食堂,大家全票通过了。”
我还没说话,她就自己在那边解释上了。
“这样一来,那小丫头就没借口再给你订饭了。你也就不用为了还人情请她吃饭,两全其美。”
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得意。
我以前怎么没发现,她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?
周六一大早,我正赖在床上补觉。
刘妍初的电话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。
“你今天在家吗?”她问。
“在家呢,怎么了?”我回。
“没事,就问问。”
说完她就挂了。
我本来想接着睡,可怎么也睡不着了。
干脆起了床,去超市买了点菜,回家自己做午饭。
饭刚上桌,我哥们的电话就来了。
“你猜我现在在哪儿?”
他声音神神秘秘的。
“哪儿呢?”
我随口问。
“开门。”
他让我去开门。
我一头雾水地走到门口,一拉开门,一大捧向日葵直接怼到了我脸上。
“惊喜!”
我哥们那张喝得微醺的脸从花后面探出来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我惊喜地问。
他举起另一只手里的蛋糕盒子晃了晃。
“生日快乐!”
他笑着说。
我这才猛地想起来,今天是我生日。
“快进来,我刚做好饭,一起吃。”
我拉着他进屋。
“你还会做饭?我一直以为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呢。”
他一脸的好奇。
“那我可得尝尝你的手艺。”
吃饭的时候,我爸妈的视频电话也打了过来。
他们说,知道今天是周末,我上午肯定在睡觉,就没打扰我。
爸妈和哥哥都给我送了生日祝福。
爸妈的礼物最直接,给我转了一大笔钱。
我哥更狠,说在C市给我买了套房当生日礼物,就在我公司旁边那个小区。
我哥们儿在旁边听得眼都红了,非说心里不平衡,要我陪他出去玩一天,才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。
我笑着答应了。
来C市这么久,一直都在忙工作,还没好好逛过。
正好借这个机会,熟悉一下这个城市。
我开着车,带我哥们儿去了本地最火的那个景点。
玩了大半天,我下意识地掏口袋想拿手机拍照,结果摸了个空。
我手机不见了。
我仔细想了想,刚到景点门口的时候,我还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。
所以,手机不可能忘在车上。
“不是掉了,就是被摸了。”
我朋友下了结论。
“反正,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了。”
我无奈地点点头,只能接受了这个倒霉的事实。
“晚上回市区,我先去买个新的。还好中午家里人都打过视频了,下午应该不会再联系我。”我说。
在景点逛了一下午,晚上准备吃饭的时候,我朋友接到个电话,说家里有急事,得提前回去。
我把他送到高铁站,自己掉头去了一家手机店。
天已经全黑了,我买了新手机,只能等明天再去办新卡。
开车回家的路上,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。
我租的这个地方是个老小区,没有地下车库。
我在小区里转了好几圈,才找到一个空位。停好车,我撑开伞就往楼里跑。
等我跑到单元门口,看见一个人影靠在墙上,浑身湿透了,是刘妍初。
她看见我,急忙跑过来,好像想抱我。
但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狈,又停住了。
“王霖,你跑哪儿去了?电话一直关机,我快急死了。再联系不上你,我都要报警了。”
“你不是说今天在家吗?”
看着她那副样子,我心里叹了口气,还是把门打开了。
“你先去洗个澡吧。”
我递给她一套自己的睡衣。
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,我坐在沙发上,摆弄着新手机。
浴室门开了,刘妍初穿着我的衣服走了出来。
我穿着正好的衣服,在她身上却空荡荡的,看着有点好笑。
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,一边在我身边坐下。
“怎么回事?你手机怎么关机了?”
“下午出去玩,手机丢了。刚买了个新的,还没办卡。”
我晃了晃手里的新机。
刘妍初长出了一口气。
“答应我,以后别再让我找不着你了。”
“打不通你电话的时候,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?我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,就怕你出什么事。”
“你也知道啊?”
我嗤笑一声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总部发我调令那天,我就联系不上你了。你的电话永远在通话中。整整五天,你躲着我,不接电话,不回信息。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绝望吗?”
刘妍初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了,脸上的表情有点懵。
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什么,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。
过了一会儿,她声音里带着愧疚。
“对不起,以后再也不会了。我保证,你什么时候打电话,我都会第一时间接。”
说着,她语气又变得有点委屈。
“你都好久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了。”
“你不用保证什么,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。”
我提醒她。
她垂下眼皮。
“王霖,我在外面等了你五个小时,想给你个生日惊喜。”
又来这套,博同情,转移话题。
我有点无奈。
“下雨了你不会找个地方躲躲吗?在车里等着也行啊。”
“我不想在车里,也不想走开,我怕你回来的时候我没看见。”
“就淋了一小会儿,有人开单元门,我就跟着进来了。”
“就是,你喜欢的向日葵都淋坏了,蛋糕也吃不成了。”
“还好,给你准备的礼物没湿。”
说着,她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。
“我在幸福小区买了套房,你搬过去住吧。你现在这个小区太旧了,也不安全。”
“你把证件准备好,下周我们去过户。”
幸福小区?
怎么这么巧。
我摇了摇头。
“不用了,我哥刚刚也在那个小区给我买了套房。”
她一脸懊恼。
“又晚了一步。”
昨晚的雨下了一夜,刘妍初没能走成。
我把床让给了她,自己在沙发上窝了一晚。
早上,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,她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了。
“醒了?快去洗漱,面马上就好了。”
她一边往碗里盛面,一边冲我说。
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她下厨。
没想到,手艺还真不错。
那碗葱油面香得不行,我一口气全吃了。
她一脸得意。
“怎么样?喜欢的话,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做。”
吃完饭,她主动把碗筷都收去洗了。
刚洗完,她的手机就响了。
“怀州?对,我昨晚没回去,在C市。张总?今天?你帮我跟他说声不好意思,我明天回去请他吃饭。我声音?哦,没事,可能有点感冒。”
“今天天晴了,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我看着她在那边忙着回消息。
她放下手机,语气有点委屈。
“你在赶我走?”
“我怕张怀州误会。”
“误会什么?”
她动作一停。
“你不会以为我跟张怀州有什么吧?”
“他不是你心里的白月光吗?你把我弄走,不就是因为他回来了?你现在在我这儿过夜,不怕他那边不好交代?”
刘妍初一脸茫然地看着我。
“什么白月光?你在说什么,我怎么听不懂?把你调走是我脑子抽了,我那会儿根本不知道他会回来。”
“别装了,你大学那会儿不就对他有意思吗?”
“不是,你为什么会这么想?”
刘妍初放下手机,一脸认真地看着我。
“你说说,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觉得?”
我仔细想了想,她好像确实没直接说过喜欢张怀州。
但要是她真说了喜欢别人,那不就坐实了是个变心的坏女人吗?
虽然她嘴上没说,可行动上却很明显。
我理了理头绪,开始翻旧账。
“有一次,我看见你在学校后门排队买蝴蝶酥,我以为是给我买的,还挺高兴。结果我那天什么也没收到,反倒在张怀州的朋友圈里看见了那盒蝴蝶酥。”
“他还说,是喜欢他的人买的。”
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条朋友圈。
“嘴馋想吃蝴蝶酥了,她居然愿意排两个小时队给我买,被人喜欢就是可以这么任性。”
那时候,大学后门那家蝴蝶酥限量供应,味道好,队伍排得老长,特别难买。
张怀州和刘妍初都是学生会的,平时走得也很近。
我记得,我当时就去质问刘妍初,问她为什么给别人买东西。
可她死活不承认,说我看错了,她根本没去排队。
刘妍初皱着眉想了半天。
“我想起来了!”
她一下子坐直了。
“那次是我跟程凝打羽毛球输了,答应她一个条件。她就让我去帮她排队买蝴蝶酥,她喜欢张怀州,就把蝴蝶酥送他了。”
“你帮程凝买的?那我问你的时候,你为什么不承认?”
“输了比赛多丢人啊!”
她尴尬地笑了笑。
“你知道的,我最好面子。你是我男朋友,我怎么能让你知道我输给别人了?不过,也就那一次,后来我都赢回来了。”
所以,这个误会是因为她那该死的胜负欲?
“等等,程凝喜欢张怀州?我怎么不知道?”
程凝和刘妍初是发小,后来也跟我们读了同一所大学,我们几个关系一直挺好。
“她哪是喜欢,简直是舔狗。张怀州说什么她都信。”
刘妍初撇撇嘴。
“程凝刚开始追他,就送了块名表。张怀收了表,跟她说自己现在不想谈恋爱,只想好好学习。还说不喜欢太高调,不想因为被追搞得人尽皆知。”
“程凝那傻子就把他的话当圣旨,还求我们都别说出去。追个人搞得跟地下党似的,今天送这个,明天送那个,人家照单全收,就是不答应。”
“张怀州说上学时不谈,程凝就以为等毕业了就行。结果人家毕业前就出国了。”
“后来我才知道,张怀州在国外那几年,程凝还给他打了不少钱。”
“沸羊羊看见她都得喊声姐。”
我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。
“我懂了,程凝喜欢张怀州,但张怀州喜欢的是你!”
刘妍初被我这句话吓了一跳,声音都变了。
“怎么可能?”
“以前,我误会你喜欢他,不止这一件事。有段时间,你换了手机壁纸,我无意中看到张怀州的手机,发现你们用的是情侣壁纸。”
“你说那个二次元的傻壁纸?我不是跟你解释过吗?是程凝搞的鬼,她把我们宿舍所有人手机壁纸都偷偷换了,全是那种搞笑的风格。我平时懒得换壁纸,就没管它。”
“后来你让我换,我不是听你的换了吗?”
我点了点头。
“所以,又是程凝。那会不会是张怀州让她这么干的?等你换了,他再换个跟你配对的,然后故意在我面前让我看见,好让我误会。”
刘妍初愣住了。
我继续分析。
“还有,他发了蝴蝶酥的朋友圈,我去找你。你不承认买了,还说没看见他发的朋友圈。”
“我再回去看,那条朋友圈已经没了,我还以为是他删了。”
“所以你是真的没看见?还是看见了,心虚了,所以不承认?”
“真没看见。”
她很肯定地说。
“我记得你虽然不怎么发朋友圈,但特爱刷。你没看见,只有一种可能,他那条朋友圈设置了仅我可见。”
“你这么一说,好像是这么回事。”
刘妍初慢慢点头。
“那这次张怀州来我们公司,又是怎么回事?也是程凝的主意?”
“真的是程凝推荐的,我发誓!你也知道,程凝在我们公司有股份,又是我的发小。她开口了,我总得给这个面子。”
她突然瞪大了眼睛,像是才想明白。
“最近,我跟张怀州见面的次数是挺多的!都是程凝约我,然后他也跟着来。不过,他老是找我说话,有几次我都烦了!他还老盯着我看!”
“我明白了,他知道你被调走了。说不定还从程凝那儿知道了我跟你提分手的事。他这是想趁虚而入!”
“王霖,你得信我,我没搭理他!我连单独跟他待在一块儿都没有过!”
我语气很平淡。
“信不信的也不重要了,反正我们已经分了。”
“怎么又说这个——”
“走吧!你不走,我走,我去住酒店。”
周一早上,我刚进办公室,手机就响了一下,是刘妍初的微信。
“我把张怀州开了,不给他再靠近我的机会。我还把程凝骂了一顿,她自己笨就算了,还连累我。”
“王霖,我对别的男人没兴趣。”
我放下手机,继续工作。
我没回刘妍初,但她的热情一点没减。
她每天都给我发微信,不是讲个冷笑话,就是拍朵奇形怪状的云给我看。
到了晚上,她就像交作业一样,把自己一天的行程、吃了什么、玩了什么都列出来。
最后总会加一句:今天十点前回家,早睡早起,打卡完成。
看着这些信息,我只能摇头。
以前,我变着法地哄刘妍初,让她早睡早起。
她那时候天天熬夜喝酒,因为肝和胃的问题都进过医院。
医生让她好好养着。
可她根本不听。
我好话说尽,她就是不听。
后来我火了,直接跟她说,以后每晚十点前必须回家。
我现在还记得,她当时听到这话,那似笑非笑的眼神。
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丑。
“你是我谁啊?凭什么管我?”
虽然她没说出口,但我听懂了。
那时候,我还没被她伤透心。
看到她那个眼神,我心里先是一疼。
然后下意识地就不想惹她不高兴了,再也不敢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了。
她还是老样子,天天熬夜,跟朋友在会所玩到半夜。
她自由自在,想去哪儿就去哪儿,不用跟任何人报备。
那两年,她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,不在乎我的情绪。
我就只跟她谈过恋爱,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。
刚发现她对我冷淡的时候,我特别害怕。
我怕她不爱我了。
可是,一天又一天,在她那种无视和冷淡里,我对她的爱,也一点点地被磨没了。
直到,什么都不剩。
我不再爱她了。
我决定分手。
现在,我走了,她倒想起来我以前说过的话了。
开始每天按我的要求,早睡早起。
可心已经被伤透了,补不回来了。
这种迟到的好,我已经不稀罕了。
又是周五晚上,我又在办公室加班。
我打算把手头的工作都清了,这样周末就能回趟A市,看看爸妈。
等我忙完,时钟已经指着九点了,我关了电脑和灯。我走到办公室外,发现顾楚楚也刚好整理完东西。
她站起身来:“师傅,咱们一起走吧。”
可能是最近连续加班让我感到疲惫,脑袋昏昏沉沉的。
当我走出公司大楼,下台阶时,不小心踩到了一块西瓜皮,顿时感觉天旋地转。
幸运的是,顾楚楚及时扶住了我,避免了我从楼梯上滚落的悲剧。
但我的脚踝还是受了伤,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。
顾楚楚赶紧送我去了医院。
医生检查后说,是轻微骨折,需要打上石膏。
我的回家计划就这样泡汤了,为了不让父母担心,我没有告诉他们真相,只是随便编了个理由,说这周有事,不回去了。
打了石膏,拄着拐杖,行动变得十分不便。
顾楚楚坚持要来照顾我。
在她不断的软磨硬泡下,我勉强同意了,让她负责给我送饭。
但是,每次送完饭,她总是赖在家里,磨蹭很久才离开。
周日中午,顾楚楚送完午饭后,又开始磨蹭。
“哎呀,师傅,客厅的地板好像有点脏,我帮你拖干净再走。扫地机器人还是太笨了,比不上人。”
然后,她拿着拖把,在那一小块地板上反复拖了将近半小时。
我催促了好几次,她才不情愿地放下拖把,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门口。
“顾楚楚!”我叫住了她,“我刚结束了一段感情,现在也没有重新开始的打算。而且,你比我小五岁。”
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,顾楚楚对我的好意,意图非常明显。
我直接挑明了:“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。”
顾楚楚沉默了几秒钟:“你的前女友是刘总吧?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就没见过这么喜欢往分部跑的总裁,而且,她看你的眼神太明显了。我猜,设计部的其他同事也都看出来了。”
“我不会和她复合。”我还没等她高兴,就接着说,“但也不会接受你,我现在只想专注于事业。”
顾楚楚委屈地抿了抿嘴:“你拒绝你的,我追求我的,别管我!”
说完,她赌地气朝门外走去。
刚走了几步,门铃响了起来。
顾楚楚打开门,刘妍初正站在门外。
刘妍初气得牙痒痒:“你咋跑这儿来了?”
顾楚楚一脸得意:“我这是来照顾师傅呢。”
“照顾王霖?”
“师傅的脚踝摔断了。不会吧,师傅没跟你说他受伤了?”
刘妍初的脸都绿了。
她一扭身挤进屋里,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来。
“王霖?你咋伤成这样?咋弄的?医生咋说?要不要住院啊?”
我抬头看向门口:“小顾,你先回去吧。”
顾楚楚瞅见我的眼神,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外走。
关门那会儿还不忘来一句:“师傅,晚上我再给你送饭来!”
等门一关,刘妍初突然蹲在我旁边,盯着我受伤的脚踝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抬起头,眼神里满是悲伤。
“王霖,我心里不好受。”
“你受伤了,却没告诉我。以前,你有啥事,都会第一时间找我。”
“你把我当外人了。”
说着,她的声音都哽咽了。
“怪我,这都是我自找的。这两年,我太混了,把你心都凉透了。”
“现在,我老是想起这两年我干的事。对你爱理不理,接你电话看心情,收到你微信当没看见。”
“直到最近,你用同样的办法对我,我才体会到,你当时有多难过多伤心。”
“我真是该死,怎么舍得那样对你呢?”
“明明,我当初是下定决心,要尽我所能,让你幸福一辈子。”
我叹了口气:“都过去了,以前的事不重要了。”
刘妍初痛苦地把头埋在沙发上。
“是我毁了一切。”
“我本来可以很幸福的。”
“王霖,是我不懂珍惜。从小到大,我过得太顺了。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,你对我太好了,让我一时忘了形,忽略了你对我有多重要。”
“我以为,是我腻了,想离开你,呼吸点自由空气。我们从小到大都没分开过,我一时想不通,以为我失去了自由。”
“等到你离开了,我才意识到,我有多离不开你。”
“没有你,每天的日子都变得无聊又漫长。我对所有事都提不起兴趣,没精打采,浑浑噩噩。”
“就连签成了中东那边几亿的大项目,这种能让我兴奋的事,没有你在旁边分享,也变得没滋没味。”
“我白天想你,没法集中精神。晚上想你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”
“无数个夜里,悔恨像虫子一样啃噬我的心。当初自以为是地把你调走,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。”
“身边没有你了,我每天都像疯了一样想见你。”
“这次你受伤了,送你去医院、守在你身边的是别的女人。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她吗?”
“现在,我都不想回A城了。我怕我一走,那个顾楚楚会趁虚而入。”
“她在你脆弱的时候照顾你,万一,你对她动心了怎么办?”
“你这么优秀,除了顾楚楚,身边肯定也会有其他追求者。我当初是怎么放心,把你一个人调往外地的呢?”
“如果你在我身边,其他女人都不是威胁,我会把她们全都赶走。可是,现在你我分隔两地,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,怕有其他女人来对你献殷勤。”
“真是自作自受,活该啊!”
“王霖!”刘妍初突然抬头,带着哀求的语气说,“我们能不能重归于好?请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实在不想继续这样被折磨了。”
我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认真地回答:“爱情这东西,真的很神奇,它不受我们意志的控制。”
“如果我依然像过去那样深爱着你,无论你如何待我,我都不会舍得离开你。”
“但你得明白,刘妍初,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爱了。”
“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?”
“就是说,你已经无法再触动我的情感了。我不会无缘无故地想起你,你受伤了我不会感到忧虑,你累了我也不会心疼。”
“对你来说,我现在已经和普通朋友没什么两样了。”
“所以,我不能强迫自己去和一个我不再爱的人在一起。”
刘妍初眼中含着泪水:“求你别说了,我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被撕裂。”
“你不再爱我了,谁能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?曾经,我那样肆无忌惮地伤害你,不就是因为我确信你爱我吗?我坚信你不会离开我,永远不会放手。”
“现在,我的报应终于来了。”
“王霖,你不爱我了,不和我重归于好是理所当然的。我只希望你能慢一点爱上别人,我会尽我所能,让你重新爱上我。”
我苦笑了一下:“似乎,我已经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。我现在没有打算和任何女性发展深入的关系,我只想专心做好我的工作。”
“那太好了。”刘妍初松了一口气,“我还有机会。”
一年之后,我递上了辞呈。
“啥原因?”刘妍初好奇地问我。
“你不是提过吗?C市的分部是我向上爬的跳板。既然是跳板,我自然得抓住机会跳到更高、更好的平台。开自己的设计工作室,这主意我早就有了。我可不想一辈子给你打工,自己当老板不更爽吗?家里人也都很支持我自立门户,我哥还给了我一笔启动资金。”
“我不是说你单干不好,王霖,你知道的,你做啥我都支持。我只是有点意外,你从没跟我分享过你对未来的打算。”
“没必要说。”我冷冷地回答。
刘妍初似乎已经习惯了我的直白,并没有动怒。
“你哥给你启动资金,我也给你一份吧。创业不易,尤其是起步阶段,花钱如流水。”
“谢了,不用。”我淡淡地回绝。
“对了。”她犹豫了片刻,“你离职后,顾楚楚也辞职了。她是不是打算帮你创业?”
“不是。”我摇了摇头。
虽然她有过这样的念头,但我给拒了。
我补充说:“她也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,家里不缺钱。出来工作,就是想趁着年轻,为自己的理想疯狂几年。她家里人不会让她一直在外面混的,她也得回去继承家业。”
刘妍初听后松了口气:“她不来你这儿就好。”
开业那天,众多好友纷纷送上了花篮。
在这些花篮中,有两个特别引人注目。
一个花篮里全是金灿灿的向日葵,另一个则满是清新的小雏菊。
我的助手问我:“老板,这两个花篮看起来价格不菲,要不要单独存放?”
我回答说:“不用,记个账,和其他花篮一起放。”
有几个朋友亲自到场祝贺,他们也可能成为我未来的客户。
我带着笑容迎上前去。
阳光洒在脸上,我的心情如同阳光一般明媚。
再次遇见刘妍初,是在一间咖啡馆里。
我的工作室刚起步,正是拓展客户的关键时期,我不愿错过任何机会。
这次会面是我费了好大劲才争取到的。
没想到一进门就瞧见一对帅哥美女坐在靠窗的位置,女的正帮男的擦去嘴角的水,动作亲昵。
男的含笑看着她,眼神里满是温柔和心动。
就像世界上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。
我的目光没有停留,仿佛看到的只是两个陌生人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刘妍初在我心中激起的波澜越来越小。
岁月在我们之间划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,越来越深,直到我们彻底分离。
但刘妍初显然不这么认为。
咖啡杯倒下的声音和张怀州的惊呼声同时响起。
紧接着,我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刘妍初站在我面前,显得有些局促不安。
她的衬衫下摆还沾着咖啡渍,没来得及擦掉。
我递给她一张纸巾,示意她擦擦。
“见客户。”
“见哪个客户?”
“你还是回公司发展吧,你的职位还给你留着,你的工作室能赚多少钱?”
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。
在她眼里,别人的努力一文不值。
我打断她的话:“你有什么资格管我,前女友。”
她那说教的语气突然停止,刘妍初张了张嘴:“我不是想管你。”
是的,她只是看不上我的梦想。
我微微一笑,不想和她争辩。
也许是被我的表情刺痛了,刘妍初紧握着纸巾,突然开口解释。
“我和张怀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。”
“她刚才嘴上沾了东西,我顺手帮她擦了一下。”
“王霖,你别误会。”
说到最后,她甚至露出了一丝哀求的神色。
我有些惊讶。
刘妍初从小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,要什么有什么,就连确定恋爱关系,也是我先表白的。
为了和她在一起,我放弃了国外的高薪工作,加入了她的公司,无条件支持她的事业;
她说不喜欢我在外人面前打扮得帅气,我就总是穿黑白灰的运动装上班,那些西装在衣柜里积灰多年;
她不吃辣,我也戒了辣……
我总是顺着她。
一直都是。
从未见过她这么低声下气的样子。
但那又如何。
我已经不会再纵容她了。
“刘总还是早点回座位吧,你男朋友已经看这边很久了。”
“我说了他不是我的男朋友!”刘妍初焦急地说。
声音难免有些大。
不远处的张怀州“蹭”地一下站了起来,朝这边走过来。
我微微一笑。
果然。
张怀州挽着刘妍初的手臂,语气担忧:“妍初姐,怎么生气了?”
他又转过脸,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。
“王霖哥,好久不见。听说你们分手了,不介意我追妍初姐吧。”
他朝我微微一笑,尽显温柔大方。
刘妍初最吃这一套。
我回之一笑:“当然不介意。”
刘妍初的脸色迅速变得铁青,她推开张怀州,再次试图解释。
“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没答应他做我男朋友——”
“我的客户来了。”
一直在关注门口动静的我并没有注意她说了什么,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。
我迅速整理好表情迎了上去。
“刘总,终于等到您——”
话音未落,我的表情凝固了一瞬。
那个我约了一个月才约到的客户身边,站着一个不能再熟悉的人。
我那曾经试图追求我的徒弟。
顾楚楚。
她朝我伸出手:“王大设计师,久仰大名,今天终于见到你了。”
听到这话,刘总面对我时的傲慢神色立刻消失了。
顾楚楚侧过身朝我狡黠一笑,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一个小梨涡。
“你是偏好向日葵,还是更钟情于小雏菊呢?”
我们的合作讨论进行得很顺畅,刘总在听完我的后计划,给予了高度评价。
他离开后不久,顾楚楚就顺势邀请我一同坐下,享受一杯咖啡的时光。
就在她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,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刘妍初不时地朝我们这边投来目光,似乎心不在焉。
我只是微微一笑,并没有直接回答她。
向日葵象征着热情,它让我想起了和刘妍初年轻时的那份激情。
而小雏菊则代表着柔和,就像眼前这位女士小心翼翼地试图取悦我。
现在的我,已经不再期待他人的爱慕。
我更专注于自己的事业。
“好久不见,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国了。”我这样说道。
顾楚楚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,她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无奈。
“我爸给了我两个选择,要么出国深造,要么接管家族企业。”
“我选择了后者。”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吗?”
我刚想开口,却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打断。
“因为我想离你更近一些。”
我再次拒绝了她:“我之前说过我不会——”
“我知道。让我把话说完。”
顾楚楚似乎下定了决心,她的目光复杂,包含了许多我不了解的情感。
她似乎有些变化。
变得更加坚定了。
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坚定,于是我面无表情,期待着她能说出一些让我可以理所当然拒绝她的话。
这样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。
结束这段本不应该开始的关系。
然而顾楚楚却说:“这段时间我没有来,找你是因为我在深思,现在我明白了。”
“上一次的感情让你筋疲力尽,你不想太快接受我也能理解。”
“但请不要赶我走。”
“如果是你——”
“我愿意永远在你身边,做一个备选。”
我终究没能把拒绝的话吐出来。
她说话时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,活脱脱像一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卷耳猫,眼神中透露出湿润,直勾勾地盯着我。
我的心就这么软了下来。
没有得到明确的拒绝,顾楚楚立刻精神焕发,开始围着我忙前忙后。
某个周末的早晨,我被一阵嘈杂的人声吵醒。
我哥给我买的公寓是一梯两户的设计,邻居是一对已经移居国外的老夫妇,所以我可以独享这层楼的宁静。
我独自坐在床上生闷气,直到门铃响了三四声,我才慢悠悠地去开门。
站在门外的正是顾楚楚。
在她身后,搬运工人们正忙忙碌碌地进出电梯,把大件家具搬进我隔壁的房间。
我愣在了那里。
“早安,新邻居。”
顾楚楚对我微笑,手里提着她带来的早餐。
“成为合格备胎的第一步,就是给心爱的人送上早餐。”
直到被他拉进餐厅,那香甜的热豆浆顺着喉咙滑进胃里,我的意识才慢慢恢复。
“你买的?”
顾楚楚有些腼腆:“是的!”
“我说房子。”
“对啊。原来的主人本来不打算卖,说是想在国内留个念想,但我多给了点钱,他们就痛快地卖了。”
“多给了多少钱?”
“三百万。”
“你知道这房子值多少钱吗?”
“不到两百万。”
我无力地对她竖起大拇指:“真是财大气粗。”
顾楚楚却满不在乎地笑了:“跟你比起来,别说三百万,就是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。”
我撬了刘妍初的公司墙角。
自从我离开后,张老在公司里干得不舒心,就带着几个徒弟,也就是我从前的同事,来投靠我了。
“自从张经理空降我们公司,刘总就整天提不起劲来工作,设计部在他眼里都快成摆设了。”
“张怀州啥都不懂,就喜欢乱指挥。总是让我们白加班。”
“刘总也不管,就是宠着他。”
张老这样抱怨。
我全盘接受。
对此,刘妍初曾经打电话来质问我。
“我知道你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,王霖,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,对吧?”
“我们和解吧。我再派几个老手过去,帮你管理工作室。”
“我和张怀州真的没什么,他刚回来没工作,程凝是我多年的好朋友,她开口了我才会让他留在公司的——”
我打断了他一厢情愿的想法。
“刘总,我们现在是竞争对手,挖走你几个精英是正常操作。”
“至于其他的,我只能说你多想了。”
挂电话时,顾楚楚就坐在我对面,笑得合不拢嘴。
他说:“从来没见过你对她这么无情的样子。”
“真是让人痛快。”
我心里有点好奇:“我以前是什么样?”
顾楚楚想了一会儿。
“嗯,对她百依百顺。工作上给她擦屁股,很多不合理甚至反常的要求别人都不接,只有你宁愿累死自己,也要替她收拾残局。”
“明明是她一时兴起的决定,你也从不反对。”
“每天中午给她送饭到办公室,每次她路过时你都偷偷看她…”
…我越听越觉得奇怪,这种描述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过了一会儿,我突然明白了。
“那不就是我一直在跪舔她吗?”
“噗。”
我和她对视一眼,都忍不住大笑。
其实,和顾楚楚做朋友真的不错。
有她在,我的心情总是很轻松。
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,她对我的好感也会慢慢消退。
我们工作室最近接手了一个重量级的项目。
我忙得不可开交,但最具挑战的并非项目本身,而是与我合作的王总。
她是个中年的丰满女士,对食物来者不拒。
在饭局上,她红白葡萄酒混着喝,很快就醉意朦胧,言语也开始变得轻佻。
“王总,像您这样年轻有为的设计师真是少见。”
她借着酒意靠过来,身上散发出一股夜生活的味道。
我巧妙地避开,给顾楚楚使了个眼色。
作为我们工作室的一员,顾楚楚“不小心”将一杯红酒洒在了我身上。
“对不起王总,我来帮您擦擦。”她语气夸张,对我挤了挤眼睛。
我假装生气,提前离开去更衣。
没想到一开门,就遇到了几个熟人。
刘妍初似乎刚结束一场商谈,眉头紧锁,脸上写满了不悦。
张怀州在他身后小声道歉:“对不起妍初姐,我没料到那个格式在这里的电脑上显示不出来……”
刘妍初:“你就不能提前准备个备选方案吗?”
张怀州低头,满脸愧疚。
程凝则在一旁缓和气氛,配合张怀州的可怜相,刘妍初的表情明显缓和了。
门一开,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。
刘妍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为了更好地传达设计理念,我特意穿了一件天青色的中式长衫,手工刺绣精致复杂,显得我温文尔雅,与我平时随意穿着运动装的形象大相径庭。
刚和刘妍初在一起时,我每天都会精心搭配衣服,希望能给她带来惊喜。
后来她说她不喜欢,我就回归了黑白灰的简单搭配。
刘妍初定睛看着我,对张怀州的呼唤充耳不闻。
我知道,她被我的外表迷住了。
我太了解她了,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在这一刻显露无遗。
也正因为如此,刚才喝下的酒在胃里翻腾,让我感到有些不适。
她既被我的外表吸引,得到后又将其忽视。
转而被其他更有魅力的男人吸引,对家中那位不修边幅的人嗤之以鼻。
其实她一直喜欢的,只是外表罢了。
人的本性啊。
“你怎么穿成这样?”
“跟我回去。”
刘妍初一见我,就抓住我的手,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。
我当然是甩开了她。
“放手,男女有别。”
刘妍初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你跟我说男女有别?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……”
“王霖,你真狠心。”
我们的争执很快就引起了包厢里人的注意。
门从里面被打开,顾楚楚扶着醉倒的王总,一脸惊讶地看着走廊里的混乱。
瞬间。
她拉开刘妍初紧抓着我的手,勇敢地挡在了我前面。
“刘总,公开场合这样抓着别人的男朋友,这可不太合适。”
刘妍初怒骂:“你算老几——”
下一秒,她扬起手,狠狠地给了顾楚楚一个耳光。
现场一片混乱。
这场纷争的最终结局,是王总在混乱中醉得不省人事,不幸被酒瓶击中。
愤怒之下,他报了警。
我生平头一遭坐上了警车。
在等待做笔录的空档,我向警察索要了碘酒和棉签,帮顾楚楚处理她那被打肿的面颊。
幸好没有被指甲划到。
否则还得去打预防破伤风的针。
我轻轻地在她肿起的面颊上吹了口气。
“王霖,我也疼得很。”
刘妍初坐在长椅的另一端,脸上的伤势严重得多,他委屈地说。
我把碘酒和棉签扔给了他。
“自己搞定。”
刘妍初脸色难看,连张怀州想帮他上药都被他拒绝了。
程凝瞪大眼睛,注视着这一切。
我没工夫去管他们之间的恩怨。
顾楚楚紧紧抓着我的手,一个劲地傻笑。
我轻轻拍了她一下。
“别笑了,嘴角都裂了。”
“我愿意。”
王总录完口供,酒意消退了不少,一见到刘妍初,立刻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。
“您大人有大量,别跟我一般见识……”
口供录完,确认是刘妍初先动手。
按法律规定,应该拘留十五天。
但刘妍初作为青年企业家,名声在外,判决书还没下来,电话就一个接一个打到警局。
都是要求放人的。
顾楚楚一脸可怜地靠近我,问:“你想放过她吗?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她这些年过得太顺了,是时候受点教训。”
顾楚楚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,出去打电话了。
不到十分钟,一个八人的律师团队走进警局,全权代表顾楚楚处理这事。
在回家的路上,我问顾楚楚她会怎么样。
“她家背景不小。”
“但关个三五天还是做得到的,够她受的了。”
想到刘妍初在警局的窘迫样子,我忍不住笑了。
真是让人心情大好。
这起打人事件还没落幕。
是哪个多事之人把那晚的照片上传到了网络,配的文字相当震撼。
【刘氏集团的CEO和聚众地产的千金为了一个男人大打出手,双双被带进了警局。】
【刘总可能面临牢狱之灾!】
【刘妍初多年的地下情曝光,男友竟然是他!】
照片里是张怀州搂着刘妍初的胳膊,两人亲昵地索要亲吻。
刘家的市值一夜之间暴跌,终于引起了董事会的注意。
事件发酵到第三天,我接到了刘父的电话。
“王霖啊,照片里那个男人是谁,你和妍初是不是已经分手了?”
我平静地回答:“是的。我们已经分手一年多了。”
刘父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电话那头换成了刘母温柔的声音。
“王霖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?怎么不跟阿姨说说呢。”
“妍初那孩子从小就被宠坏了,你多担待她一些,现在闹成这样,多丢人啊。”
我冷淡地说:“阿姨,刘妍初今年已经29岁了,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。”
我以为这个电话就是结束。
没想到两位老人为了他们心爱的女儿竟然直接飞了过来。
“王霖,你能不能帮我们说说情,这样下去,公司都要垮了。”
刘母边说边擦泪,看起来比我记忆中老了很多。
最近因为刘氏集团的事情,她的眉头也添了不少皱纹。
这是在打感情牌。
我心里明白。
但是当我看到刘母手腕上那个熟悉的疤痕时,我不禁心软了。
刘妍初的腰上,有一道更深更长的疤痕。
在我童年的时光里,爸妈总是忙得不可开交,哥哥也忙着上学,能和我一块儿玩耍的,就只有同龄的刘妍初。
我打小就爱捣蛋,爬墙上瓦,下河捉鱼,没有我不敢尝试的新鲜事儿。
有一阵子,我在别墅区玩得没劲了,就琢磨着来一场“离家出走”的冒险。
刘妍初作为我的玩伴,自然也被我拉上了。
没想到我们刚踏出大门,就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噩梦。
我们被歹徒绑架了。
那些绑匪把我们关在郊外一个废弃的屋子里,只给了我们一点点馒头和水,然后打电话向我们的父母索要一大笔赎金。
我们的父母很快就带着赎金赶到了。
但那些绑匪拿到钱后,并没有打算放我们离开。
他们打算撕票。
那锋利的柴刀首先对准了我。
就在那危急关头,刘妍初把我推开了。
刀划子过了她的腰腹,从左到右,鲜血溅了我一身。
那血是热的。
原来,我对她来说,曾经那么重要。
我领着刘的父母前去找顾楚楚,希望她能在宽恕文件上签个字。
顾楚楚没有丝毫迟疑,好像只要是我开口,她就会无条件同意。
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小小的愧疚。
是我说要把刘妍初关起来的,也是我提出要释放她。
我真是个反复无常,说话不算数的人。
换做别人,早就火冒三丈了。
但顾楚楚还是那么一副随和的样子,好像什么都能接受。
她把那种备胎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。
在离开之前,我问她:“如果我心软了,想要和他重归于好,你会退出吗?”
顾楚楚眨了眨眼,反过来问我:“如果我退出了,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?”
我没有回答她。
刘妍初出狱时,我正坐在不远处的车里。
他瘦了很多。
平时总是整洁的衣服现在皱巴巴的,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,看起来很是凌乱。
刘母紧紧抱着她,哭得撕心裂肺,而她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,一动不动。
她的目光空洞地停留在某一点。
突然,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转过头来,朝我这边望过来。
我还没来得及关上车窗。
我们的目光就这样远远地交汇,她挣脱了刘母的怀抱,大步朝我这边走来。
“王霖,你来看我了。”
“你心里真的有我。”
“我就说,这么多年的感情,怎么可能说断就断。”
她激动得哭了,眼中闪烁着泪光。
就像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孩子。
我在心中叹了口气。
算了,不应该对她那么冷漠。
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就算不能成为情侣,也不应该变成敌人。
我点了点头,示意他们上车。
“走吧,给你洗尘接风。”
餐桌上。
刘妈妈不断地给我夹菜,似乎想要再次让我们两个走到一起。
“你还记得小时候,妍初就像你的小尾巴,你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,甚至上学也要和你同一个班级。”
“为了这个,我们可是费了不少劲。”
“连学校的老师都开玩笑说你们俩感情好,说我们家妍初把你保护得像宝贝一样。”
提起这件事,心情不错的刘爸爸也加入了谈话:“何止这样。他对王霖身边的小姑娘,那可是防得比防小偷还紧。”
我惊讶地看了刘妍初一眼。
“难怪从小到大,我身边都没有女孩子追。”
“原来是你偷偷地把我的桃花运给掐断了。”
“这罪过可真不小。”
刘妍初在酒店洗了个澡,换了身衣服,又变回了那个精英总裁的模样。
听到我的调侃,她尴尬地转过头,脸颊红得连脖子都染上了。
“王霖,别这么说。”
“我心里一直只有你。”
我微微一笑:“这可难说。”
她顺着我的视线看去,表情逐渐僵硬。
张怀州又像幽灵一样跟了过来。
他依旧保持着那种模特般的打扮,好像连头发都要喷上满满的发胶。
“妍初姐,我在拘留所等了很久,结果警察告诉我你已经离开了。”
“如果不是程凝和你的手机有位置共享,我都找不到你。”
刘妍初挣脱了他试图靠近的手,往他身后看去,程凝并没有跟来。
张怀州又礼貌地向两位老人问好。
刘爸爸面无表情,让他坐下。
张怀州顺势就想坐到刘妍初旁边,被刘爸爸阻止,叫服务员再加一把椅子。
“不用了。”
“既然正牌男友来了,我这个前任就该让位,不然就显得不识趣了。”
我站起身离开。
任凭身后急切的呼唤和愤怒的斥责声,我都没有回头。
回家途中,阳光明媚,微风拂面。
我绕道去了生鲜市场,选购了新鲜的大虾和象拔蚌,打算亲自下厨,做一桌海鲜盛宴来犒赏自己。
顺带也想安慰一下隔壁受了委屈的顾楚楚。
电话没打通,这还真是少见。
但我并没太往心里去,给她留了言,让她回家尝尝我做的大虾,然后就把手机搁在了一旁。
我忙活起来,烧锅、倒油、翻炒……
一番忙碌后,夜幕降临,已是晚上九点。
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十几通未接来电,全是刘妍初打来的。
我心情平静地将她拉入黑名单,
接着又给顾楚楚拨了第二通电话,依旧无人接听。
我找到了顾楚楚之前硬塞给我的她家的钥匙,屋里一片漆黑,没有灯光。
更别提有人了。
最后,我带着失落的心情回到餐桌前,看着精心准备的海鲜一点点变冷。
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她签谅解书时反问我的话。
“如果我走了,你会偶尔想起我吗?”
我想,我会的。
但是否已经太迟。我终究伤透了她的心,让她默默离去。
这难道不是我想要的吗?
为什么我还是感到不快乐。
我握着手机,心中思绪万千,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凌晨时分,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。
来电显示是顾楚楚。
我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。
电话那头传来了嘈杂的背景音,似乎是在酒吧。
那边的女生大声说道:“喂,姐夫好!”
我被这声称呼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那边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:“楚楚喝醉了,麻烦您来接一下她。”
“给您听听声音确认一下。”
说完,电话那头传来顾楚楚醉意朦胧的声音。
“什么破烂,也……也敢打本小姐的主意。”
“踹死你!”
我哭笑不得,急忙开车赶往她说的酒吧。
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冲击着我的耳膜。
我推开疯狂舞动的人群,最终在洗手间门口找到了这个醉酒的家伙。
她背靠墙,双手抱胸,一脸得意地看着每一个路过的人,脸上泛着两抹红晕。
表情中透露出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。
我一走近,旁边看着她的一个美女立刻跑过来,仿佛看到了救星。
“是姐夫吧,你终于来了!”
我没有纠正她的称呼,惊讶地问:“你怎么认识我?”
那美女笑了笑:“楚楚给我们看过你的照片。”
然后又急忙解释:“她没别的意思,就是,太喜欢你了,巴不得把你介绍给每一个她认识的人。”
我心里微微一热。
这种光明正大,热情洋溢的喜欢,我从未感受过。
顾楚楚一看到我,眼睛就亮了起来,朝我扑来,却又生生停在了原地。
她尴尬地说:“你来了。”
我向前一步,抱住了她不敢给我的拥抱。
顾楚楚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。
“我,我没做梦吧!”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脸,疼得叫了起来。
然后看着我傻笑,反复确认。
“你回来了?”
“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?”
“我好感动呜呜呜。”
她靠在我的肩头呜呜地哭,边哭边抱怨。
“有个混蛋跟我搭讪。”
“我说我有心上人了,他还纠缠不休。”
我检查了她的情况,衣着整齐,也没有受伤的迹象。
“然后呢?那个骚扰你的人呢?”
顾楚楚的哭声停了一下,把脸更深地埋进了我的肩膀里。
旁边的美女露出尴尬的神色。
“那个,楚楚一脚踹断了他的命根子。”
“被抬走了。”
醉醺醺的顾楚楚既闹腾又黏人。
这一路她一直在强调自己只是轻轻一脚,哪想到那骚扰者这么不经踢。
她就像粘人的口香糖一样,紧紧贴着我不放。
我只能一手驾驶,另一只手还得让她牵着。
当我把她安顿在沙发上时,她还不忘摸摸我的脸,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。
我握住她的手,问道:“为啥去酒吧呢?”
她撇了撇嘴:“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。”
她看起来委屈极了。
我的心突然被轻轻触动了一下,就像小鸟的羽毛轻拂过水面。
“所以,是因为赌气?”
顾楚楚犹豫了一会儿,不情愿地点了点头。
我忍不住笑了。
轻声问她:“不是说好愿意一直做我的备胎吗?”
她突然紧紧抱住了我。
声音哽咽着。
“对不起,我没藏住。”
“看到你去接刘妍初的时候,我嫉妒得要命。”
“我是不是连做备胎的资格都没了。”
她紧紧抱着我,嘴里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,声音和手臂都在颤抖。
我感到一阵心疼。
于是也回抱她,轻轻地拍着她的背,安慰她。
“既然当不了备胎,那做我的正式女友怎么样?”
一晚上没合眼的顾楚楚,一直在追问我告白是不是真心的。
当我告诉她,我为她准备了一桌海鲜大餐,结果等她等到菜都凉了,她后悔得不得了,非要去尝那些冷掉的虾。
根本拦不住她。
顾楚楚吃了一大半冷海鲜后,突然捂着肚子冲向厕所。
她拉肚子了。
天刚亮,我扶着虚弱的她走进了医院。
急性肠胃炎。
顾楚楚手里提着药,尴尬得捂着脸,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。
“我的形象全毁了……”
我忍不住笑出声,调侃她:“昨天那个说要吃完海鲜的豪气哪儿去了?”
“家里还有点,别忘了吃。”
顾楚楚立刻放下手,眼睛闪闪发光。
“好!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做饭,我保证一点都不剩。”
我轻轻敲了她的头。
“你怎么那么傻。”
被敲头的她不但不生气,还看着我笑得很开心。
当我们经过四楼时,电梯门开了,门口站着一个我们都没料到的人。
程凝。
她显然也愣了一下,然后向后招了招手,张怀州出现在我们面前。
真倒霉。
我抬头看了看楼层指示。
四楼是妇产科。
张怀州盯着我的眼神不太友好。
我靠在电梯扶手上,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们。
张怀州不是对刘妍初情有独钟吗?
怎么和暗恋他的程凝一起来妇产科。
挺有意思的。
可能是我眼里的八卦太明显,刺激到了他的敏感神经。
他突然开口,把备孕前的身体检查报告甩在我面前,脸上满是得意。
“我和妍初准备要孩子了,今天来拿孕前检查报告。”
“我爸妈很喜欢孩子,等妍初怀上了我们的爱情结晶,他们一定会接受我。”
“王霖,妍初只能是我一个人的。”
他的话又快又密,每一句都是对我的侮辱。
程凝在一旁劝:“怀州,你别这么说。”
被我打断。
“你说的刘妍初,是昨晚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的那个人吗?”
手机屏幕上全是未接来电。
张怀州脸色一阵青一阵红,伸手就要抢我手机,被顾楚楚拦住了。
张怀州差点在电梯里摔倒。
他扶着电梯扶手才没出丑,咬牙切齿地说:“王霖,你别得意。”
“我一定会让妍初彻底忘记你。”
这时电梯门开了,他气愤地跑了出去。
程凝想去追,被我叫住了。
“你喜欢张怀州吗?”
他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当然,我喜欢他很多年了。”
“我看未必。”
既然打算要孩子,你们俩得一块儿去取检查结果。
程凝夹在你们中间,对你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经过深思熟虑,我还是给刘妍初发了这条信息。
作为多年的老友,我觉得自己有责任提醒一下。
这次和以往不同,刘妍初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聊天界面上“对方正在输入”的标志闪个不停,持续了将近半小时,最后归于平静。
我想她应该是看到了消息。
但可能是因为某种心理作用,她不敢回复我。
因为坦白了另寻新欢的事实,她这一年多的努力看起来特别荒谬。
但我没想到,张怀州为了诋毁我,竟然到了这种地步。
这事还得从一张模糊的监控照片说起。
那次我和王总吃饭。
拍摄角度非常刁钻。
那个胖乎乎的富婆靠我很近,说话的样子好像我们在亲嘴。
画面里顾楚楚也在。
标题更是夸张得不得了。
【震惊,xx工作室老板涉嫌色情交易,私密包厢内不堪入目】
人们天生就好奇,喜欢八卦,就凭这么一张照片,这条新闻就火速登上了热搜。
下面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。
有人认出我就是之前引起两大巨头争斗的男人,讽刺我原来是干那种事的。
骂得特别难听。
也有人认出了顾楚楚,猜测我可能只是她的玩物,玩腻了就扔给合作伙伴拉资源。
【房地产行业不就喜欢搞这一套嘛。】
【可惜了,我还挺喜欢他的设计,这下完了。】
【再也不买了。】
【真恶心。】
满屏都是污言秽语,直到顾楚楚挡住了我的手机。
“别看了。”
“这几天你就待在家里,别出门,我会去查清楚。”
她拿走了我的手机,让我关好门窗,临走时还亲了我一下。
“最迟明天晚上,我一定让这些谣言消失。”
我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,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冷静处理,于是我抱了抱她。
“等你回来。”
不久之后,她刚离开,门铃就响了起来。
我透过门上的猫眼往外一瞧,竟然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。
“哇塞,真行啊,你的新欢对你挺上心的嘛。”
他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袋子,装着炸鸡、烤串、奶茶、还有游戏机的控制器……
这些都是顾楚楚让他去拿的。
“看来我成跑腿的了,我的宝贝。”
朋友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,眼神里满是喜悦。
“恭喜你啊,王霖,终于找到了一个真心爱你、疼你,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人。”
我这才反应过来:“是她叫你来的?”
朋友扬了扬下巴,带着点小骄傲:“哼。我本来就打算来。她给我打电话,担心你一个人在家瞎想,无聊,一大早就给我安排好了。”
这确实像是顾楚楚的风格。
我不由自主地笑了,又被朋友调侃了一番。
心里最后那点不快也完全消失了。
我们连上游戏机,玩了一整天,那些烦心事早就被我们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睡前,朋友认真地问我:“宝贝,你真的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吗?”
“还是只是为了填补上一段情伤,才接受她。”
我沉默了好一会儿。
“我想,没人会忍心拒绝她。”
在青春岁月里,我把最真挚的热情给了刘妍初,得到的却只有她日复一日的冷漠和厌烦。
现在的我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天真,不会再不顾一切地去追求谁。
如果爱有十分,我付出五分就够了。
剩下的五分,让我随时都能抽身。
这样,就不会再有心碎。
经过一夜的酣睡。
是兄弟把我从梦中摇醒。
“瞧瞧,泄露截图的家伙被揪出来了!”
他一巴掌拍在我腿上,指着屏幕上的澄清视频让我瞧。
视频里,饭店的一个服务生对着镜头讲述了泄密的全过程,接着放出了当天的完整录像。
录像里,我被王总不断骚扰,旁边的顾楚楚为了帮我解围,才“不小心”把红酒洒在我身上。
甚至录像的后半段也被放了出来。
顾楚楚为了帮我搞定这笔大生意,直接踩着一箱白酒当水喝,硬是让王总签了合同。
视频最后,服务生公开承认是收了某人的钱,才会把监控视频泄露出去。
下面的评论风向突然转变。
大家都在讨论职场性骚扰的问题,之前批评我的网友纷纷道歉,说自己声音太大了。
这时,一条评论悄悄地被推到了前排。
[买截图的这个人,似乎是我们公司新来的经理,名叫张怀州。]
这消息像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。
网友们纷纷开始深挖,很快就把张怀州的老底揭了个底朝天。
[她是我的学姐,从大学开始就暗恋刘总,经常偷偷穿着和刘总一模一样的情侣装,让人以为他们在交往。]
[还有这么恶心的。男人中的绿茶婊!]
[同公司的同事爆料,他业务能力极差,因此公司失去了不少合作机会,我们都对他很反感。]
[以他的能力,连给我们公司当前台都不配,不明白刘总为什么非要留下他。]
有了网络这层保护色,平时不敢直言的公司员工终于可以畅所欲言,对张怀州的声讨达到了新的高度。
甚至有网友贴出了他的家庭住址和上下班路线。
我皱了皱眉头,事件的发展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。
希望张怀州出门不会被堵住。
兄弟骂我太心软,我想了想,也是,张怀州这是自作自受,只不过原本射向我的子弹转了个弯,反弹回他自己身上。
自作孽,不可活。
今天的八卦大会显然还没结束。
快到中午的时候,聚众地产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长串声明。
大意是以造谣罪为名向警方提交申请,要求逮捕罪魁祸首,恢复集团的声誉。
这下兄弟的下巴都快惊。
掉了要知道聚众地产是老牌龙头企业,一向高冷,官方账号常年只发节假日祝福。
网上的纷纷扰扰从不放在眼里。
这次竟然屈尊降贵,如此大张旗鼓地处理一件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兄弟朝我竖起大拇指:“你那个新女友,有点手段!”
我心满意足地接受了他的夸奖,拿他的手机给顾楚楚打电话。
不接。
连续三个,都是自动挂断。
没来由的心慌抓住了我。
“别担心。”兄弟拍拍我的肩膀:“可能在忙事情,你别大惊小怪。”
他拉着我出门逛了一整天。
傍晚时,聚众地产又发布了一条最新消息。
[董事长病危,独生女顾楚楚临时接任集团职位,带领将大家走向新的高峰。]
照片中顾楚楚穿着精致得体的西装,面容冷淡,陌生得让人心惊。
那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,那会是我在漫长的人生岁月中,见顾楚楚的最后一面。
顾楚楚仿佛消失在人海,杳无音信。
拨电话,她不接;发短信,她不回,只有在新闻网站偶尔瞥见她的身影。
她还健在,活得好好的,却对我的消息置若罔闻。
“行吧!看来我错看了人,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!”
朋友义愤填膺地为我抱不平,斥责她无情无义。
除了一开始的焦虑,我的情绪已经平复。
仿佛终于目睹了事情发展到它本该到达的终点。
虽然是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。
但没关系。
幸好我还没深陷其中。
张怀州被警察带走了,那会儿刘妍初给我打了个电话,希望我能对他手下留情。
“他没受过这种罪,恐怕承受不住这打击。”
我轻蔑地笑了笑:“你终于愿意联系我了?是不是因为你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种……”
刘妍初急忙辩解:“不是不是,他用死来威胁我,我提备孕的事只是为了安慰他……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。
在真相面前,任何辩解都显得那么无力。
我们都清楚得很。
沉默了好久。
电话那头只剩下刘妍初那微弱的呼吸声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像被困的野兽一样低声自语。
“我真的从来没喜欢过张怀州,我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
“自从你走后,我的日子就像乱麻一样,公司也接二连三地出状况,很多大项目明明谈妥了,却总是莫名其妙地黄了……”
“王霖,我真的好疲惫。”
听着她的诉苦,我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。
刘妍初虽然工作能力很强,但总是被人际关系所困扰。
以前我在公司的时候帮她挡了不少事,现在没人帮她唱黑脸,底下的人自然开始找漏洞。
最后我只是含蓄地提醒了她一句。
“留心你身边的人。”
我不确定她是否理解了我的提醒,但不管怎么说,张怀州在被关押了规定的天数之后终于被释放了。
她亲自驾车去接他。
然而,这短暂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。
传言说张怀州在小区门口遭遇了愤怒网友的攻击,被泼了一身狗血。
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,回到家后选择了服药自杀。
幸运的是,他被及时救下。
刘妍初感到非常内疚,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。
她开始夜以继日地守在他的床边,对他的话言听计从。
当我哥们跟我说这些的时候,我正在开车,根本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。
车里的导航仪显示着我们要去的地方——聚众地产的总部。
我打算去找顾楚楚,把事情当面讲清楚。
聚众地产的总公司占地面积宽广,由于我没提前预约,前台人员彬彬有礼地指引我到了会客区旁边的休息室。
“顾总目前正忙于工作,敢问您尊姓大名,找她有何贵干?”
接待的小姑娘递给我一杯清水,语气中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冷淡。
“我——”
我正准备开口,却突然停了下来,我该如何自我介绍呢?
是她的男友吗?
专门来公司质问她为何不与我联系?
这样会不会影响到顾楚楚在公司的形象?
我犹豫了一会儿,只说出了自己的名字,并表示有私事需要和她私下交谈。
前台让我稍作等待。
这一等,从中午一直等到下班时间,茶水都续了两次,顾楚楚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。
聚众地产的员工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办公室,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,我不知第几次询问前台。
“他忙完了吗?”
前台惊讶地看着我:王先生,您怎么还在这儿?”
“顾总已经下班了。”
“顺便说一下,他回复说不认识一个叫王霖的人,您是不是找错人了。”
她说话虽然礼貌,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讽刺。
仿佛在说,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敢靠近顾总。
那一刻,我的心情如同跌入冰窖。
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。
这不是意外,也没有其他原因。
顾楚楚分明是在躲避我。
整个下午,办公室里的人来来往往,看着我孤独地坐在休息室里。
我不相信她真的不知道。
原来,没有什么是真正永恒的。
爱情来得猛烈,也会在某个时刻悄然退去。
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。
王霖,你真是个傻瓜。
同一个错误还能犯两次。
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聚众地产的总部,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徘徊。
C市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城市,到处都是年轻男女结伴而行,这让我显得更加孤独,像个孤魂野鬼。
广告大屏幕上播放着顾楚楚作为发言人的新闻。
她显得沉稳、内敛,却难掩锋芒……
和我认识的那个会给我做饭、打扫卫生,性格开朗如同小雏菊的女孩截然不同。
我抬头凝视,脸上感到一片冰凉的湿润。
感觉被人盯上了。
用餐时,对面角落那家伙偷偷用手机镜头瞄我;
通勤途中,总有不同车牌的车跟在我后面,怎么都摆脱不了;
甚至工作室楼下,总有那么一两个貌似闲聊的人不定时出现;
被监视的滋味如影随形。
我曾报警求助。
但警察啥也没查出来。
我还去了医院,大夫说我有点焦虑,建议我放松放松。
我拒绝了他提出的催眠治疗。
每天回家,我把窗帘拉得紧紧的,不敢开灯,在黑暗中紧张地入睡。
这种状况一直没改善。
我只能把工作都挪到家里,大量服用褪黑素,尽量减少外出。
头痛、失眠、饮食不规律、作息颠倒……
偶尔半梦半醒时,我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刘妍初,而是顾楚楚。
那个冷漠的女人。
如果她在,肯定会做好饭,想方设法让我吃。
也会找话题跟我聊天,直到我嫌烦,蒙头大睡。
有她在,我才有安全感。
就像鸟儿终于回到巢中,在温柔的细语中沉睡。
我出门扔垃圾。
小区绿化搞得不错,垃圾桶藏在茂密的灌木里。
我犹豫了下,直觉告诉我这地方也不安全,但其他垃圾桶在很远的大门那儿。
我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。
灌木把我大半个身子都挡住了。
扔完垃圾,转身那一刹那,突然有个红点不知从哪儿冒出来,在我身上晃。
我心头一紧。
但已经来不及了,小腿一阵剧痛。
低头一看,一小截针头已经扎进我的皮肤,灌木丛里的人正拉扯着我……
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,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冲过来。
当我再次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那片洁白无瑕的天花板,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。
谢天谢地,我还没被人绑架。
在我失去意识前救我一命的,会是她吗?
我四处张望,单人病房里一尘不染,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束盛开的白百合。
护士对我说。
有位好心人发现了我倒在灌木丛中,担心我的安全,便将我送到了医院。
做好事不留名,那人已经离开了。
连医药费都帮我垫付了,还说不用我还。
我紧紧握着手心里的那截麻醉针头,听着护士的嘱咐,说我只是因为低血糖,休息一下就能出院回家。
我心里冷笑不止。
如果不是在被麻醉之前我迅速拔出了这个证据,我差点就信了她的谎言!
我抬头看向护士左胸上的徽章,果然,这是一家私人医院,属于顾家的产业。
答案已经很明显了。
有人想要对我不利。
有人在暗中保护我。
某个懦夫不敢面对我,却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,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她吗?
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束白百合上,心突然软了一些。
也不是不可能——
至少得给我做上一个月的饭。
等护士离开后,我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,沿着医院的走廊一层一层地寻找。
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张怀州也在这家医院休养。
一次又一次,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,也该生气了。
当我推开病房的门,刘妍初正忙活着给张怀州喂汤。
张怀州却耍起了小性子。
“我说了不喝不喝,喝得我都快吐了。”他不耐烦地挥开了女人手中的汤碗,脸色苍白消瘦,早已不复往日的英俊和整洁。
刘妍初却出奇地没有发怒。
他自己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样,眼底一片青黑,但一想到病床上的人所受的苦,他硬是压下了心中的焦躁。
“那就等会儿再喝吧。”
张怀州听到她那生硬的语气,定睛看着刘妍初,眼中很快涌出了泪水,大滴大滴地落在病床上。
“啧,琼瑶要是请你去演女主角就好了。”
我双手抱胸站在门口,欣赏着这一幕,心里竟然开始同情起刘妍初。
张怀州真是能折腾。
和他相处肯定累得够呛。
瞧她脸上那两个大眼袋就知道了。
刘妍初激动地站了起来,那双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些许光彩:“王霖,你来了。”
与她截然不同的是张怀州。
一见到我,他那充满怨恨的怒吼差点把医院的天花板都掀了。
我躲开了朝我飞来的枕头,一步步走进病房,几乎带着愉悦的心情听着张怀州用尖锐沙哑的声音指责我要逼死他。
污言秽语接连不断。
刘妍初愣愣地看着这一幕,不明白张怀州为何会变成这样令人厌恶的模样。
“这才是他的真面目。”
“自私、狭隘、好胜……”
我细数着他隐藏在伪装下的丑陋本性,每吐出一个字,张怀州就崩溃一分,直到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打我。
我轻松地抓住了他的手,让他动弹不得。
手腕一转,露出了那枚小小的麻醉针。
他的眼睛像针尖一样紧缩,连连后退:“这是什么,你究竟想干什么?”
我控制住了他的动作。
心中涌起了一种复仇的快感。
原来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这么痛快,真是白当了这么多年的道德模范。
“你雇人跟踪我,监视我,趁我不备时给我打麻醉针,是打算绑架我做什么呢?”
“不是天真单纯的小狼狗吗,心这么黑啊。”
“刘妍初知道吗?”
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钢针一样,直刺他的心。
他连连摇头,求助地看向刘妍初。
“不是我,妍初姐你相信我,我根本不知道他家在哪个小区。”
刘妍初的表情松动了,走过来拉我。
“有话好好说,怀州都说他不知道了,你捏痛他了。”
我甩开他的手,不紧不慢地指出了他言语中的破绽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小区被暗算的?这不是很清楚吗?”
刘妍初顿时愣在原地,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张怀州。
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真是你做的?”
“你到底骗了我多少!”
说到后来她几乎暴怒,怒目圆睁地看向病床上的男人。
见事情败露,张怀州不顾虚弱的身体,扑上前试图挽留刘妍初。
“你听我解释,妍初姐,我是太爱你了!”
“我没想把他怎么样,只是想吓唬吓唬他,让他不要缠着你。”
“妍初姐,你别离开我,求求你了……”
男人的哭嚎声在病房里回荡,刘妍初却不再停留,决然离去。
我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。
刘妍初的事业遭遇了重创。
背后捅刀的竟是她多年的密友——程凝,如今已远走高飞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企业濒临倒闭,债主们四处围堵她。
他由昔日的风光无限的刘老板,沦落为人人唾弃的失信者。
仿佛一夜之间,从天堂跌入了地狱。
我从一间昏暗的网吧里领回了浑身散发着异味的她,并将顾楚楚在我隔壁的住所暂时借给她。
反正那个负心人是不会回来的。
让她气得跳脚也是好的。
刘妍初的锋芒已被彻底磨平,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和疲惫,眼神空洞而迷茫。
“还记得小时候绑架我们的那些人吗,原来他们是程凝的父母。”
“他们和我父亲合作投资失败,公司破产,就对我父母怀恨在心,才有了那场绑架。”
“只是没想到,我父母是带着警察来的。”
“这些年我父母一直同情她,一直在公司里给她分红。因为那时我们还小,所以就没告诉我们。”
她捂着脸痛哭:“为什么,我把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?”
我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其实,这一切都有迹可循。
大学时期,程凝就算再怎么迟钝,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张怀州对刘妍初的爱慕。
后来也是她推荐他进公司的。
原来那个深情而内敛的女配角只是她塑造的形象,实际上一直在利用张怀州那个外表光鲜的家伙窃取公司的秘密。
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?”
痛哭一场之后,刘妍初的情绪平复了许多,她眼睛红肿,布满了血丝。
“公司欠下了这么多债务,员工的工资还没发,我得对他们负责。”
“我通过朋友找到了程凝在国外的踪迹。”
“我要把那些资产追回来。”
我实事求是地说:“这很难。”
刘妍初愣了一下,苦笑着说:“再难我也要去做,否则我真的就成了老赖了。”
在离开之前,刘妍初问我。
“王霖,如果当初我没有一时冲动把你调离总公司,结果会不会不同?”
“人生没有如果。”
时间悄然流逝,转眼间半年已过。
我雷打不动地每天光顾那家位于聚众地产总部对面的咖啡馆,有时停留片刻,有时只是匆匆一瞥。
偶尔运气好,能目睹顾楚楚结束一天的工作。
她总是被一群人簇拥着,显得格外引人注目。
但我清楚,当她的目光穿越人群,最终落在我身上时,那是因为她也在寻找我的目光。
这半年来,我做足了功课,几乎把顾家的信息翻了个底朝天,才勉强拼凑出一些真相的线索。
比如顾老爷子年事已高,神志不清,担心自己去世后无人接管集团,于是在病榻上强行让顾楚楚接任。
比如那些虎视眈眈的董事们,他们恨不得用放大镜找她的错,她身边的人已经被换了个遍,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弹劾。
再比如顾楚楚脚踝上常年戴着的电子脉冲锁。
她不是不想联系我,而是被全方位监控,行动自由受到限制。
何时能摆脱束缚,我无从得知。
我只能日复一日地等待。
期盼她能像奥特曼战胜怪兽一样,击败所有敌人,挣脱束缚,来到我身边。
期盼她能抱着我,撒娇地解释为何这么久没有联系。
到那时,我会带她去超市,让她挑选足够一个月的食材。
一顿都不能落下。
叮咚一声,手机收到一条消息。
是远在海外的刘妍初发来的。
[我看见程凝了,可惜让她溜了。]
[不过没关系,总会有希望的,对吧。]
阳光洒落,顾楚楚的笑容在我脑海中如同一幅生动的油画。
是的,希望总是存在的。
完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