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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能唠嗑时,我把中度自闭症同桌聊好了,他母亲找上门说要带他出国,我:一百万,离开你儿子,成交,谁知他却突然哭了
发布日期:2025-11-21 19:13:00 点击次数:129

最能唠嗑的那会儿,我竟然把中度自闭的同桌给安慰成轻度的了。

后来,他妈来找我,说孩子要出国了。

我马上接话:“阿姨,我懂啊,一百万块,离开你儿子,是吗?”坐在后面偷偷听话的陈然突然哭了,把我吓一跳,差点以为谁家水壶烧开了。

高二那年,班上来了个大帅哥,叫陈然。

长得特别帅,一米八三,腰细肩宽的,可惜一句话都没说。

老班介绍完,我立刻举手:“老班,建议这位陈同学和我们班女生轮流做同桌,这样方便快速熟悉大家!”

说完,男生们立刻发出“切”的嘲笑声。

陈然低头看着脚边,面无表情。

老班断然拒绝我这“女福利”,直接带他去了班里最后排的单人座。

坐好后,他开始盯着窗外,一盯就是一整天。

我会知道,因为只要有空,我就会转过头去自我介绍,“宋楠桥,命里缺木,所以有两个木。”怕他写不出名字,我用记号笔在笔记本第一页大大写了三个字,塞给他。

到了高三,班里同学都被我折腾得不愿和我同桌了。

直到我把年级第一的学神拉下神坛,老班也按捺不住,安排我和陈然做一桌。

我没什么意见,毕竟我是班上唯一的“自来水管”,啥料都被我说漏过。

陈然比水管还闷,照旧盯着窗外,他那清晰的下颚线俯视着我。

我心想,这样下去迟早得颈椎病。

试着用辣条递给他:“嘿,要不要吃?”他没反应。

我一声不吭地等着。

下课的时候我跟他借笔记,他还是一句话不说。

我愣住,被彻底无视了。

气不打一处来,我在不打扰其他同学的情况下,用气音质问:“陈然,窗外到底有谁?”他还是没反应。

“点头表示YES,摇头表示NO,我说YES,你怎么说?”他也没动。

我靠,这谁顶得住啊?好吧,YES OR NO,他给我来了个OR。

这我可没听说我们班有残障人士啊。

我盯着他的侧脸,陷入沉思:也许他那冷酷的外表下,是一个赌徒爸爸、生病的妈妈、上学的妹妹和一个破碎的自己。

哎,我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。

刚入秋,夏天的燥热还没走,空气干燥,偶尔吹来一阵微风,带动窗帘飘动,也搅动着大家躁动的心。

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,只有我因为不知道说啥,疯抓耳挠腮。

鬼使神差地,我拿出护手霜,不小心挤多了,看到陈然一只手托着下巴,另一只手空着,就帮他抹上。

等他感受到手上的滑腻感,茫然看向我,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,吞了口唾沫,脸烫得快冒烟了。

他竟然对我说了第一句话:“嗯?”心脏都快跳出来了,啊,原来他不是哑巴!

电视上正播着狗血的台湾偶像剧,女主的命苦得跟我妈当时的心情一模一样。

开完家长会,妈有点忧愁。

看我三模成绩,勉强够本科线,她还拦住爸爸给我夹肉的手,眼神坚定:“孩他爸,要不咱也像隔壁圆圆那样,让孩子走艺考?”

隔壁的小江淮月,区花,长得漂亮得走两圈都会有人夸。

爸爸一脸愁容,没立刻拒绝,“现在艺考来得及吗?”他叹了口气,“怪我,谁让孩子长得跟我一样难看。”我爸的外号是癞蛤蟆。

我哪能忍得了?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,“宋大富,你别怪我!”

然后转头就给我妈打小报告:“妈,宋大富在马桶水箱里藏了私房钱呢!”

“嘿!臭丫头!我昨天还给你买了冰淇淋呢!”我爸嚷嚷着。

我妈举起汤勺指着我爸:“好啊,看你咋说!”

我妈忙着伺候我爸,我趁机偷偷溜回学校,却发现陈然还没走。

他还是不太爱说话,但至少我问他问题的时候,他会理我。

“你咋还没走?”

陈然盯着我看了会儿,才说:“等我妈。”

“你妈也没走啊?”

我习惯等他开口,数到三等他自己说:“嗯。”

“怎么回事?”

“老师。”

“老师找你妈谈话?”

他点点头,“嗯。”

我爸说过,我这块儿成绩不咋地,但揣摩人心还是有一套。

好几次我妈想用擀面杖揍我,我总能机智躲过去,说到她心坎里。

对陈然也是一样。

他虽然有点闷,不过这次居然笑了,我盯着他看。

黑框眼镜下,他那双圆圆的眼睛弯起来一条线,两边梨涡顽皮地洼进脸颊,乖巧懂事得不得了。

我心跳都漏了一拍,嘴上却硬梆梆地说:“别笑!”

陈然马上正经起来。

这时他突然伸手扯了扯我的脸,“生气了?”

“别,没生气。”

刚认识时,陈然总是挺木讷,我给他讲过冷笑话,“你知道白雪公主为什么总倒霉吗?”

他眼睛瞪得大大的,一句话没说。

我揭晓谜底:“因为她身边小人多嘛。”

“哈哈哈!”我笑得前仰后合,陈然歪头看我。

我怀疑他没听懂,又复述了一遍,还是没反应。

我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对牛弹琴。

看着他那张白白胖胖带点婴儿肥的脸,我忍不住又扯了扯他的脸,直到嘴角扬成我满意的弧度,拍拍手说:“记住了,以后我说完话,你只准露这个表情,这就是开心。”

没想到,他真给我记住了。

陈然自己也拉扯了脸颊,对我比划:“开心。”

这次轮到他提醒我,得开心点。

门外,陈然妈妈轻轻咳嗽了一声。

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,气质开阔大方。

要说的话,有点跟我不一样的阶层感。

只是她眼角那点泪痕,稍稍破坏了她的美丽。

她招呼我和陈然过去,微微躬身,“你就是小桥吧?”

我一向自诩无所畏惧,这句话刚出口就磕巴了,“是,是,是的,阿姨。”

陈然妈妈笑得温柔,和陈然是那么一个弧度。

她开车送我回家,临下车时还顺手送了我一个小蛋糕。

是刚才从街上那家价格挺贵的蛋糕店买的,标签上写着688元。

竟然就一块蛋糕,比我每年的生日蛋糕都贵。

我接过蛋糕,心里有点飘飘然。

陈然在车里朝我挥手,我腾不开手回他。

脑子里一直响着刚才陈然妈妈打电话的声音:“对,出国了。”

“手续办好了。”

“啊,小姑娘……”

后视镜反射回我的视线,她微微慌张,眼神一碰就移开,“我会处理好的。”

高考结束后,曾经天天联系的同学大多渐渐断了联系。

可我和陈然还是常见面,不知道是不是我幻觉,他话多了,反应也敏捷多了,有时候还能从他脸上看出不同的情绪。

他妈刚开始总陪着陈然,后来忙起来了,不总出现,有时候司机接送我。

陈然比同龄人专注得多,和他在一起,要么听他弹钢琴,要么看他画画。

我有点羞愧自己那贫瘠的生活,却感慨我那些千篇一律的反应,竟成了他的小快乐。

放榜前几天,我带他去了一趟游乐园。

那是个特别便宜的小公园,没什么花哨的设备。

仔细想想,最近我竟然渐渐习惯了他为我花钱的感觉,心里竟然越来越舒服。

他带我走进了他的世界,而我也该回馈一下才对。

公园里就三个游乐项目,摩天轮下午五点开放,转半个小时,正好转一圈。

我们约好了坐在他对面。

当工作人员关上门,他却又凑过来,跟我挤那狭小的座位。

他今天没戴眼镜,一双杏仁眼清澈明亮。

他嘴角轻轻扬起,眼睛眨巴着盯着我,那画面完美得让我忍不住想靠近。

见他眼睛里的瞳孔只映出我的脸,我下意识地回避,扭头看向另一边。

我有点后悔,三年高中,我不知看过多少偶像剧,这画面就在脑中一幕幕闪过,只不过男女主角换了张脸。

我摸出护手霜,擦了些在手上,才发现面前还停着一双手。

我挤了一点也涂到陈然手上。

他撇嘴说:“欠你的。”

“下次你自己带护手霜!”我回他一嘴,然后又帮他涂好。

摩天轮慢慢爬到最高点,我闭上眼睛默默许愿。

那天坐车时,我其实听到了他的妈妈说要带他去看病。

我觉得已经够幸福了,就祝他快快康复吧。

睁开眼,发现陈然也学着我闭起了眼睛,黑色的睫毛垂下来。

他穿着白色T恤,干干净净得像个天使,背后像有光晕环绕。

他在我心中越美好,我反而越害怕失去。

年轻人都以为离别就是再也见不到。

我还能去哪儿找到这么一个听话又爱笑的傻子呢?

没等他睁眼,我先拉起他的手,轻轻盖了个章。

“陈然,你欠我一个愿望,别忘了还我。”我声音有点哽咽。

陈然依旧笑着,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疑惑,“开心。”

第二天,他妈妈叫我去咖啡厅,脸色挺严肃。

我看过一部电视剧,女主角弟弟的表现跟陈然一模一样,我下意识地想到他是不是自闭症。

毕竟他在学校表现得真有点孩子气。

大家都装作没事发生,只是偶尔瞥他一眼,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,靠着头盯着窗外,似乎眼里的风景是另一个世界。

学着他的样子,我也靠着桌子,头撑住脸,像是在隔绝外界。

那时候,他的世界和风景交织在一起。

陈然妈妈否认我猜的,“小然不是自闭症,只是害怕打雷,那天头不小心撞到桌角了。”

我松了口气,原来他只是反应慢点。

硬要给他贴标签,按理说他的状况算是一种PTSD。

说完这些,陈然妈妈紧紧握住我的手,格外真诚,“小桥,谢谢你,听老师说陈然和你同桌后才有了变化。

你知道吗,他在家里念叨你的名字时,我有多开心!”

我点点头,我当然知道。

班里那些人,有的叫我刺头,有的叫我侨妹儿,还有叫我语文课代表的,但只有陈然,会特别认真,一字一顿地叫我的名字,“宋,楠,桥。”

虽然有时候语气不太对,需要我帮他理顺。

“阿姨,这都是我应该做的。

陈然特别乖,也很真诚,我们都很喜欢他!”我递给她一张纸巾,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。

我们吃吃喝喝了一会儿,她几次欲言又止,我心里也乱成一团,没个着落。

终于,当我咽下最后一口奶油,陈然妈妈开口了:“小然要去国外治疗,阿姨很想你……”

我猛地明白了这股熟悉感是哪里来的,心里一紧,咯噔一下。

我见过太多类似的场面了,脱口而出:“阿姨,您别说了,我都懂了。

我不需要钱,我会离开陈然的。”

我早该料到。

陈然那么帅气、多才多艺,还挺有钱,或许还有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未婚妻。

我一直幻想的白马王子,哪一个的职业是“富家子弟”?陈然妈妈愣了愣,接着笑了笑:“傻孩子,你说什么呢。

阿姨是想让你和小然一起出国,费用阿姨会全包的。”

我有点懵,天上怎么会掉馅饼?我不觉得高兴,反倒很无措。

我要走了,那我的爸妈怎么办?如果没钱了,阿姨还会管我吗?更别说,我连英语听力都是蒙的,我怎么在国外生活?

我强忍着嘴角的苦笑,想不到更好的办法,只好对陈然妈妈深深鞠了一躬:“谢谢阿姨,我得回去和爸妈好好商量一下。”

陈然妈妈比我还镇定,递给我一张名片:“我和小然等你电话。”

我正要起身离开,忽然背后传来壶盖砰的一声。

我回头一看,陈然正难以置信地站起身,他好像还不会哭,只是嗓子里发出阵阵呜咽。

我顾不上多想,急忙捂住耳朵跑回家。

听说陈然要去欧洲,还想带上我,爸妈沉默了良久。

“去国外读书?”我爸是个一线工人,咽了咽口水,算了算,“一年得花十万吗?”

我妈作为会计,摇头:“学费光这部分都不够。”

她伸出一根手指,我爸差点没喘过气:“一……一百万?”

我妈点头:“三年下来,至少要一百万。”

对我们家来说,这简直是天文数字。

两人齐齐地看着我,我摸了摸头,换了个说法:“我也没打算去,只是跟你们说说有这么个事。”

接着,爸妈像突然变得特别忙似的,我妈不停地把冰箱里原本横着放的饮料竖着摆,又反复换回去。

我爸拿起遥控器,点开电视菜单,一会儿调亮度,一会儿又调回去,场面尴尬得说不出话来。

半夜,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。

忽然有人轻手轻脚地进了我的房间,我立马装睡。

有人轻轻亲了我额头,然后在枕边塞了点什么,小声对旁边的人说:“老头儿,你说孩子会不会怪我们?”

我侧眼偷看,发现是爸妈。

他爸搂着她妈,两人相拥而坐。

等他们走后,我摸到枕头底下有个信封,里面装着1000块钱。

高考后的第三天,本该睡懒觉的我睡不着,想了许久,终于选了个既不太早也不是饭点、天气晴朗的日子,给陈然妈妈回了电话。

我事先写了稿子,想显得郑重一些,结果只说了几句:“谢谢阿姨,我暂时还不想出国。”

停顿了一下,我又补充说:“祝陈然同学早日康复。”

挂了电话,我一个人在公园的秋千上荡啊荡,直到跳广场舞的阿姨们都散了,心里才明白,为什么电视剧里总会有个恶毒的婆婆,拿着支票,逼着普通人的女主角离开她儿子。

其实不需要提醒,女主角迟早都会退缩的。

当你身边出现一个身材更好、长得更漂亮、家境更优越、气质更出众的人,谁不会被那个差距给压倒?可这样一来,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没那么纯粹了。

我抬头望向天空,什么都没有,既无月亮,没云,也无星星。

陈然看到的天空,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单调寡淡?也许,长大就是这样吧。

五年时间,转眼就过去了。

大学毕业后,我成了公务员。

再聚会的时候,难免成了别人聊天的话题。

“老班当时就说,你嘴特别利,将来肯定靠嘴皮子吃饭。”

班长一边开玩笑,一边说“老班真是神算子。”

其他同学也三言两语地,举杯敬我。

班里几乎没谁我聊不来的,大家都围着我转。

“你看啊,高中当班长,入伍了还想继续当班长?”我根本没话题接不上。

还有读研的同学,会问现在工作的同学就业怎么样,薪水咋样,心里难免有点失落。

很快话题又转换了。

突然,有人问我:“宋宋,你还跟陈然联系吗?”

“听说他出国留学了,现在怎么样了?”

尴尬气氛闪过,我赶紧揉揉鼻子,装作若无其事地说:“不知道,他出国之后就没联系过。”

有人感叹,话题很快转向隔壁班的江淮月。

她被一群人围着,听说她不打算混娱乐圈了,转型做网红。

“真可惜。”有人感慨。

又有人插嘴:“你不觉得单看长相,江淮月和陈然挺配吗?”

几个女生纷纷表示:“磕过。”还有人说:“他们俩不都去英国了吗,说不定是一起去的呢!”

我看向江淮月那边,心里有点迷茫。

不知道为什么,总觉得她也在盯着我看。

闺蜜拍拍我,拉我回神,她下一秒又让我恨不得堵住她的嘴:“就我磕过宋宋和陈然吗?当年陈然谁都不搭理,偏偏跟宋宋说话就笑。”

我?大家的目光又落在我身上。

还好我反应快,起身敬酒,笑着甩开话题:“什么磕不磕的,一点不靠谱!既然提到我了,我不得不说两句。

下个月文化广场,我们局办的文化展,大家一定要来捧场啊!”

我环顾四周,目光扫过每张脸,“一个都别想跑!”

喝了一杯白酒,没空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。

关于这次文化展,局里筹备了很久。

轮到确定嘉宾时,领导递给我一叠资料:“小李啊,局里就你一个年轻人,这资料里的人年龄都差不多跟你一样……”

我赶紧纠正:“刘副,我是小宋。”

心里一紧,退了一口气,“而且我才工作一年,这事儿好像不太合适,我怕我撑不住。”

刘副拍拍我肩膀,坦然道:“别怕,不是叫你都敲电话,叫一两个就行。

挺简单的,年轻人得多锻炼锻炼,有好处。”

没办法,我只好接过资料,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行,刘副,任务肯定完成。”

一翻开第一页,看到陈然的名字,整个人都快蒙了。

边走边揉眼睛,完全没注意前面有人站着,结果撞了个满怀。

抬头还没来得及说“对不起”,猛地低头对比了一下资料上的照片,然后再看向面前的人,感觉简直不可思议。

难道我是早上蘑菇吃多了,产生幻觉?

直到有人叫我,声音异常熟悉:“宋楠桥,好久不见啊。”我瞬间警报大作。

陈然向我伸出手,脸上的笑意跟那天摩天轮上如出一辙。

我腾出一只手,本想轻轻搭上他的指尖,结果手一握,他紧紧握住了我的掌心。

陈然的手心冰凉,碰到我的时候忽然变得暖和起来。

我有点愣住,努力保持着礼貌:“啊,陈然啊。”

“是啊,好久不见了。”

他的黑眸微眯,一直盯着我的脸不肯移开。

“……”

“哎哟!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。

我转头一看,刘副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。

下意识地想去搀扶,可刚迈出两步,突然意识到手还被陈然拉着,我一惯性反而退了两步,和他更近了。

刘副慢吞吞地站起身,我松了口气,关心地问:“刘副,您没事吧?”

刘副揉了揉屁股,装作轻松地说:“我能有什么事。”

他挥了挥手,“不用管我,你们年轻人聊吧。”

但是他眼神有些怪,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。

突然我想起,刘副是局里出了名的爱打听八卦的,闲下来总喜欢端个保温壶混到各个岗位偷听消息。

我拍了拍脑门,心想,完了。

陈然轻咳一声,凑过来悄声问我:“我现在应该松手吗?”

我心想他毕竟在国外待了那么久,估计还没适应这里的社交习惯,便好心提醒他:“嗯,在中国,握手三秒就够了,再长就显得有点失礼了。”

“失礼,”他停了下,声音故意拖长,“会有什么后果?”

我的睫毛轻轻颤抖,一时答不上来。

他这才松开了手,我也退回到安全的距离。

陈然的目光从我的手渐渐移上来,缓缓落在我的脸上:“晚上有安排吗?”

“我走了太久,不知道哪家店好吃。”

我看了看手表,“改天吧,今天我约了别人。”说完,我急匆匆绕开他。

走到门口,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:“前几天的比赛我看了,恭喜你拿了金奖。”

他本来低垂的头一抬。

其实我本想告诉他,治疗很成功,他应该是这样的。

我接过相亲对象李浩送的花,“谢谢。”

他看起来特别开心。

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。

我们约好一起去看电影,就像普通情侣一样,看那种爱情片。

走了几步,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。

陈然坐在黑色宾利里,车窗开了一条缝。

然后我看见一个女人坐进副驾驶座,脸有点熟悉却看不太清楚。

她瞟了我一眼,我心虚得赶紧转头。

李浩注意到我的反应,随口问:“认识?”

我赶紧扯谎:“不认识。”

然后拉着他离开。

李浩是个中学老师,也有本地户口,家里人都很老实。

他爸妈很喜欢他,他也对我很尊重。

大家都说,我和李浩很般配,很合适。

电影还剩三分钟,他走出影厅,回来时贴心地递给我一杯热奶茶让我暖手。

“不觉得刚刚电影里那个男主角眼熟吗?”

我默默点头,坦白说电影根本没看进去。

“他和你一个高中同学挺像,叫陈然。”

听见这个名字,我眼睛猛地瞪大。

上次李浩带我出去约会,我打扮时我妈还给他看了好多我的照片,其中一张是高中大合照。

那时候,我拉着陈然挤到中间,别人都乖乖把手垂身体两侧,只有我逆着常规,和陈然比着剪刀手。

还好李浩没多说什么,他问我:“有没有机会做我女朋友?”

我有点犹豫,他没有逼我,笑着放下心:“那下次去上海迪士尼吧,听说那儿的女孩子都喜欢去。”

“迪士尼有摩天轮吗?”

“好像没有。”

“那我不去了。”

李浩笑了笑,开车送我到楼下。

一路沉默,他低着眼好久,才正眼看我:“还有下次吗?”

“没有了。”我一直觉得,自己应该给自己留条退路,可要是这么做了,对他又太不公平了。

到了傍晚,我终于鼓起勇气,按资料上的电话拨了过去。

想着太晚了,他可能根本不接,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。

没想到电话竟然接通了。

我本来想先和陈然聊聊天,叙叙旧,然后慢慢引导他,结果刚开口,话却变成了:“你谈恋爱了?”

我带着点醋意说,“恭喜你啊。”

电话那头有点闷闷的声音,“嗯?”

显然没听清楚,我又不好意思再说一遍,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终于有了回应,声音又粘又软:“宋楠桥,我饿了。

你呢?”

没想到我们俩的第一次一起吃饭,竟然是在那家24小时便利店。

我真是服了马克定食,香味扑鼻的时候,感觉人生都圆满了。

吃夜宵的时候开心得不得了,结果有人凑近身来,我下意识护着碗。

陈然伸出手想要夹菜,却停在半空,“就这么好吃?”

我犹豫半天,把碗推了推,“尝尝?”反正大不了一会儿我再吃他的。

他刚想拿筷子,我却把它抽回来,谁知他又按了回去,握着我的手,把我的筷子拿得灵活得很,“真好吃!”

那一刻,我脸都红了。

不知道是辣得还是怎么的。

可这碗里其实没什么味道。

我看着窗外,没想到无意间透过玻璃,看见了我们俩的倒影,还有陈然对上我的目光时忍不住笑。

忽然我发现件有趣的事,“陈然,你衣服新买的吧?”

他正仔细看自己身上的白卫衣,没发觉有什么异常,好奇地问:“怎么看出来?”

我说:“吊牌没摘。”我拽吊牌的时候差点勒住他,费了一大把劲才拽下来。

陈然咳嗽了几下,我有点不好意思,“抱歉啊。”

他摸了摸脖子缓过神来,“没事,我很开心。”

这娃说话真没头没尾的,我忍不住拍了拍大腿,心想:完了,他不会真的是傻了吧?他刚刚才好不容易治好病,千万别让我再碰上什么奇葩事。

虽然我该觉得抱歉,但眼睛却死死闭着,憋笑憋得够呛。

因为他刚才那副傻样,实在太逗人喜了。

说到底吧,人开心了,难免会给自己找点不痛快。

“今天跟你女朋友出去约会,所以开心吗?”我挑逗他。

陈然别过头,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,“嗯。”他的半边脸和耳朵都泛着红晕。

我也转过身,不敢看他,手指不停地搅动空空的面碗。

“谁啊,我认识吗?”我打趣着。

“陈然,你真不够意思,居然不带你女朋友来见见我。

我们都作了两年同桌了,难道就不能介绍一下?”我故意宠溺地说。

他顺手拿走我手中的空碗,扔进垃圾桶,回过头,闷笑着,“谁说我有女朋友了?”

我挑眉:“没有吗?”

我架起胳膊说,“我都看到啦,昨天一个身材婀娜的大美女上了你的副驾驶座。”

“身材婀娜?”他愣住,似乎想起什么,声音变得沉重,“是江淮月,对吧?隔壁班的艺考生。”

我们又一次对上眼,他的目光格外炽热。

“你还说过要把她介绍给我。”我赶紧避开,望向窗外。

玻璃里映出他的视线,那目光一直追随着我。

“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,我一点印象都没有。”

我假装淡然说,但心里清楚得很。

陈然弹钢琴的模样,记忆里不是电视上,不是新闻里,而是在我面前,专门为我一个人弹的一整首曲子。

在我那十八年看似一帆风顺、毫无波澜的岁月中,从来没人为我这样弹过琴。

我一直以为,将来会有人陪我去买菜,为我做饭,我们会在生活中的各种琐碎里慢慢磨合。

可我没想到,生活远不止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么简单。

陈然给我留了半张椅子,随手弹了几下琴键,模糊地说了句:“喜欢。”

我和他坐得挨挨挤挤,手指却迟迟不敢落在钢琴上——毕竟我从没学过弹钢琴。

陈然也显然没想教我,他自顾自地弹着,手下的琴键好像流水一样,在他掌控中自由流淌。

我还以为他只是随便弹弹,直到那熟悉的旋律响起。

毕业典礼上,江淮月弹过这首曲子。

我随手按了几个音,声音磕磕碰碰地不好听,“陈然,要是你旁边坐的是江淮月,会不会……”

“很配。”他没等我说完,钢琴声戛然而止,接着几个重重的音符落下,连续,且满是怒火。

陈然送我回家时,我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。

再睁开眼,闹钟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拉起。

陈然也还躺在车上的座椅里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揉揉眼睛问我:“醒啦?”

我环顾一下四周,有点迷茫,他慢慢把靠背调到正常角度,“昨天看到你睡得好香,我就没叫你起来。

我不知道你家在哪,就开到你公司附近了。”

他眼神不太自然地闪了闪,“你今天不会休息吧?要不我送你回家?”

“没有。”我说。

刚掰开后视镜,简单收拾了几下准备下车,突然有人敲了敲车窗。

“陈然,你在里面吧?”是江淮月。

她敲的是我这边的窗户,我只能示意陈然。

他皱眉:“开窗吧。”

车窗摇下,车里的情景渐渐显露。

江淮月脸上的震惊藏不住,长发被风吹得凌乱,有种破碎的美感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
她越过我,对陈然说:“对不起,我来得太晚了,我马上离开。”

江淮月的身影渐渐远去,我握紧拳头,猛地一拳砸在陈然的肱二头肌上:“快去追她!”

“我不去。”陈然气呼呼地说。

“渣男!”

“我追她干嘛!”他说,脸上的棱角都软了,头转向另一边。

我劝了又劝:“人家姑娘都为你哭了,你不去负责,难道不是渣男?”

“她又不是我女朋友。”他的声音变低。

我急了:“那也是你给她希望了,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?”

“哼。”陈然扭头瞪我,“我和她说过,我喜欢的人是别人,每次都跟她说了。”

“那她怎么还那么执着?”

我站女生这边:“总之,你错了。”

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拼凑出来,我感觉这个故事更魔幻了。

陈然去了英国第三年,遇见了江淮月。

那时候他还得靠药物维持,整天坐在轮椅上,江淮月就常来探望他,没任何别的目的,就是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他身边,每天陪他说话。

有时候看着陈然,她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。

后来,陈然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和他有六七分相似的人,江淮月站在一旁默默流泪,她以为他听不见,恍恍惚惚地讲述他们的故事:“你知道吗?

小A和小B是在艺考班认识的,他俩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,经常给大家做搭档示范。

他们有时候是朋友,有时候像父女,有时又像死对头,有时彼此爱得死心塌地。

他们好像体验了世间所有情感,也理所当然地爱上了对方。

可是,男生家里出了变故,他一边打工一边上学,怕女生受苦,就提了分手。

女生不同意,她希望他再冷静一下……”没想到,再次碰面时,那个男孩已经和有钱人家的千金结了婚,成了炙手可热的男明星。

一直被江淮月以为不会说话的陈然,冷冷地打断她:“所以你想找个男孩的替身?”

江淮月脸色难看,跪在陈然面前,紧紧攥着他的手,哀求道:“表演老师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……我能爱你一辈子。”

“演的?”

江淮月没回答。

陈然瞪了她一眼,“滚。”

陈然跟在我屁股后面一起走进办公楼,刘副笑眯眯地迎上来,打了个招呼。

身后还站着个人。

人在无言时确实会笑,那人正是江淮月。

她现在是市里小有名气的网红,看到她并不惊讶。

刘副拍板说:“江老师跳舞,陈老师伴奏,不正好配吗?”

“正好什么呀,正好……”我正想反驳。

“我想独奏,既然是文化节,我不想让钢琴只是伴奏的角色,如果能让更多人感受到钢琴的美妙,那就最好。”

江淮月朝刘副看去,刘副明显没想到陈然会这么果断,悄悄对我使眼色。

“刘副,您是不是没睡好?我带眼药水了,要不给您滴两滴?”

我半开玩笑地说。

刘副苦笑着摇头,“哎,老了老了,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。

既然这样,小李,你全权负责节目安排,回头奖励你几个休假名额!”

“刘副别客气,直接叫我小宋就行。”

事实证明,年长的真是老辣!

多亏局里的哥哥姐姐们帮忙,文化节顺利举办。

江淮月的名气确实吸引了不少观众,其中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大身影特别引人注目。

她的节目一结束,就跟着那个身影匆忙离开了。

陈然表演了三首曲目,一首用来炫技,一首是大家熟悉的曲子,还有一个我不太认识。

压轴节目结束后,有个观众互动环节,我作为串场主持,穿着白色礼服,现场随机邀请了十个孩子上台,由陈然教他们弹一首简单的曲子。

此时观众已经散去七七八八,只剩下一些带着孩子的家长还坚守着。

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,怯生生地拉了拉我的衣角:“姐姐,可以让我把名额让给别人吗?”

我有点困惑:“为什么呢?其他小朋友都想上台,为什么你要放弃机会?”

她小声说:“我不会弹钢琴。”

听到这话,我心里突然被戳中了一块。

我环顾了一下,台上的其他小朋友都能完整弹出一首曲子,甚至有几个人看起来像弹琴老手。

只有她,手指悬在琴键上,迟迟不敢落下。

我蹲下来,握住她的手,心里想着以前的自己。

“不会没关系,你想弹吗?”我问她。

她犹豫了一会儿,鼓起勇气说:“想!”

我也曾经像她一样,因为不会弹,看到别人弹得好,就怕被笑话,不敢碰琴——如果一辈子都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,那该多可怜啊。

“姐姐,你会弹钢琴吗?”她又问。

我笑着点点头,又摇摇头,说:“我不是真正会弹琴的那种人,五根手指头总是离不开彼此。”

“你想学‘小星星’吗?”

“只用一根手指就够了哦。”

小女孩比我当年幸运多了,很快就能跟我四手联弹。

第二遍弹完,台下响起了掌声。

我回头一看,陈然穿着蓝色西装,站在后面,身姿挺拔,不知站了多久。

以他接触过的曲目来说,这算是婴儿级别吗?

“弹得不错。”他动作利落地坐到我身边,简单地介绍了一下,然后我们开始五手联弹。

这次是他主导整首曲子,整首作品一下子提升了一个层次。

要说之前弹的是“小星星”,那现在就是说满天的繁星。

他还跟我说,他成立了一个钢琴基金,打算在江城各中小学附近开钢琴班,第一个学员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。

小女孩开心极了,忍不住问刚才陈然弹奏的第二个曲子叫什么名字,她眼神里都是渴望和好学。

可陈然没直接回答她,反而反问:“你知道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吗?”

我第一个脱口而出:“宋楠桥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这首曲子就叫《宋楠桥》。”

我的脑袋一阵沉重。

十八岁的陈然不太爱说话,不过他很敏锐,一眼就看穿我的紧张害怕。

阳光洒下来,打在他和他面前的钢琴上,像梦一样。

他朝我招招手,亲自手把手教我弹了一首曲子,名字叫小星星。

轮到我自己弹时,错了不少次,但那些我以为的杂音,他竟然巧妙地编织进了曲子里。

现在,那些散乱的声音也有了名字,叫《宋楠桥》。

我和陈然坐在车里静静地没说话。

我忍不住开口:“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写首曲子?”

“我又听不懂啊。”

陈然突然停车,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,目光里像是有火:“你真的不知道吗?”

“是为了感谢我,对吧?”

我觉得肯定是。

陈然在中国肯定没好好上中文课,提的问题从来没直接答过,总是我自己脑补答案。

车顶的天窗突然打开,我下意识朝天上看。

这时陈然开口了:“《宋楠桥》。

我可以追你吗?”

他吞咽口水的声音特别清晰。

我迷茫地盯着他看。

天上正好绽放烟花,他小心翼翼地问:“可以吗?”

烟花和陈然都太美了,瞬间把我迷得眼花缭乱。

我笑着摇头:“不行?”

他眼睛里充满了失落感,我慢慢扬起嘴角,说:“不需要你追,因为我是心甘情愿的。”

陈然听完激动地抱住我。

心跳声清楚响起,‘一、二、三’。

这时,我的手机铃响,是早上六点半设定的闹钟。

我赶紧推开陈然:“快,要迟到了!”

“什么?”

“我那件礼服得退回去,晚一秒押金都退不了!咱们赶紧!”

“啊?”

陈然一脸慌乱,忘了先踩刹车还是先把手放方向盘。

我盯着他的嘴唇,忍不住亲了上去。

短短一吻结束,“我是说,赶紧!”

陈然似乎明白我的意思,回吻过来,手慢慢攀上我的后脖颈,一点点加深这个吻。

三十岁那年,宋楠桥已经能把这首曲子默写出来了。

直到有一天,她在从没翻过的陈然手稿里发现一张泛黄的纸,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的,字迹稚嫩,上面写着三个字:“宋楠桥”。

下面还有一小行注解,用另外一种字体写着:“命里缺木,所以名字里有两个‘木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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